房间里寂静无声,夜莺侧躺在枕头上纹丝不动,和许不令四目相对,没有半点胆怯或者拘谨的地方,认真回答:
“我爹娘是王府的门客,十年前铁鹰猎鹿的时候,出去办事走了。我在王府出生,是丁香嬷嬷带大,平时也不做什么,就是在书楼里面读书识字,跟着叔伯们习武……小时候见过公子,公子看的那些武功秘籍,都是我在书楼爬上爬下给找的。”
王府很大,里里外外上千人,门客拖家带口的也有上百了。许不令小时候傻头傻脑,肯定是记不住府上所有人,对这个小姑娘倒是没印象。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许不令点了点头,轻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伺候的,以后自己还是读书识字,想看什么书和我说一声便是,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书楼里的书都看完了,不用看了。”
“看完了?王府的书楼里面,可不光是武功秘籍,还有破长安时从前朝大齐搜罗来的各种古籍、近甲子以来从各处寻来的奇闻异志,你不会光挑着武功秘籍看吧?”
夜莺腼腆一笑:“我从小就住在书楼里面,爹娘过世后,丁香嬷嬷也不给我安排活儿,整天没事儿做,就待在书楼里面看书,都看完了。”
“读书要读懂,光扫一遍可不行……”
“我从小过目不忘,看一遍慢慢想就懂了。”
许不令半信半疑,想了想:
“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后两句是什么?”
夜莺不假思索:“大信不约,大时不齐。”
许不令眼中显出几分赞赏,继续道:“祁家通背拳中的‘金龙合口’‘七星掌’,口诀是什么?”
夜莺依旧没有半点迟疑:“金龙出水势法狂,摇头摆尾把口张,欺身进步行如浪,阴阳二物奔中央。七星掌法手势玄,进攻退守非等闲,双手插花藏变化,左顾右盼上下连。”
“要点是什么?”
“前手尖、前足尖、鼻尖三尖成一线。”
“烟锁池塘柳,对个下联。”
“……”
夜莺自然是被这千古绝对难到了,仔细想了半天,手儿从被子里探出来挠了挠头发,弱弱的望了许不令一眼。
许不令暗暗松了口气,做出长者模样:
“学海无涯,书是读不完的,年纪轻轻,切不可焦躁自负。”
“哦……”
夜莺轻声道:“公子,我不会对对联,只是记住书上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懂。”
许不令轻笑了下:“你还小,不急,等长大自然就懂了。”
夜莺点了点头,看了许不令一眼,略显犹豫的道:“公子白天说我不适合习武,可岳叔说我根骨好……公子武艺比岳叔厉害,想来公子说的要准一些……”
话语很礼貌,不过那份儿不服气明显听的出来。
许不令想了想,抬手伸进被褥,把夜莺的手掏出来,捏着手腕感觉了下,又松开,起身走到床尾,握着夜莺脚丫捏了几下。
夜莺身体很纤细,脚踝雪白细腻,小脚还没有许不令的手掌长,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冰凉凉的感觉很不错。
夜莺侧躺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肌肉紧绷都没有,只是认真看着许不令。
许不令握着脚丫仔细研究了两刻钟,都捏红了,才轻声道:
“骨骼太纤细了,武夫力从地起,从脚尖发力,层层传递蓄力直到手掌,一拳出去才能开山裂石。骨骼纤细很难承受巨力,天生限制了力气,太粗壮又必然笨拙,天生限制了速度。你学太极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可以,走开门八极的话,一拳出去可能先把自己伤了。”
许不令说完之后,把脚丫放下,坐在了凳子上,四平八稳,抬起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