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之下,南阳城外的大地烟尘滚滚,数架攻城车四分五裂瘫痪在平原上,血水染红了护城河,城墙下尸体堆了厚厚的一层。
城墙上,楚王的大旗已经换成了朝廷的龙旗,疲惫不堪的西凉军将士,靠在墙垛后休息,皆是浑身染血,刀锋卷口。
城门楼被火炮轰塌一个角,许不令迎着天边红日盘坐在墙跺上,战刀平放双膝,溅血白袍已经看不出原样。
从昨天中午登上城头后,许不令便不曾休息过。两千骑军攻入南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剿城内残兵,楚将秦荆从东门突围而去,只抓住了几个副将,剩下群龙无首的两千多府兵,自然也就降了。
刚攻下城池,降卒不敢用,也没有多余人手看管,许不令只得收缴军械将残兵撵出了城。
而后不久,秦荆便召集了周边郡县的兵马,开始对南阳发起反攻,马山口的jūn_duì 也快马加鞭飞驰而来。
许不令只有两千兵,分到四面城墙上便只有五百人;虽说仗着高大城墙据守占便宜,但将近四万人从四面八方一起攻城,光用梯子爬都势如潮水,仗有多难打可想而知;西凉军没有后备营轮换,伤一个少一个,只能咬着牙从头撑到尾。
不过有四门火炮,在守城战中还是占了大便宜;火炮除开摧毁攻城器具,最大的作用还是恐吓楚军。火炮骇人威力之下,中者无论人马皆四分五裂,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现代的老百姓看到歼星舰;巨大的技术代差,直接把楚军府兵打懵了,旱地惊雷般的巨响让攻城的楚军根本不敢靠近,许不令又从城内强拉壮丁,才勉强守了一夜。
按照萧绮的谋划,是守个一天,尽力而为之后突围放掉南阳。这样一来,关鸿业‘延误战机、驰远不及’的罪名就坐实了,许不令回去直接砍了关鸿业拿到平叛军兵权,连皇帝都没脸说个‘不’字。
只可惜,关鸿业毕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还没有蠢到那一步,接到消息后没有派探子证实,便直接把西凉骑军派过来了。
这样一来,援军抵达的时间和正常情况来的时间差不多,关鸿业顶多算决策上有纰漏,并未酿成大错,肯定就杀不了了。
许不令身侧,是同样满脸血污的徐英。
徐英本身就是西凉军中最悍勇的猛将之一,守城一天斩首过百,换做往日有这战绩,开口让上司杨尊义给他揉揉肩膀都是正常的。
可此时此刻,徐英眼中却没有半点傲气,反而带着几分羞愧。因为他旁边这小王爷,在城墙上一夫当关,两把刀砍了一天一夜,有几次甚至冲下城墙,万军中灭了楚军的几个将领;一场仗打下来,杀了将近五百来人,直至最后许不令站的地方,左右几十丈都没人敢攀登城墙。
杀神降世般的恐怖场面,不光是对方的楚军,连西凉军都给惊住了。徐英本来还打算护着许不令,以免发生意外,最后直接躲得远远的,生怕小王爷杀上头,顺手一刀就把他给剁了。
见平原上已经没了楚军的影子,徐英上前一步,恭敬道:
“小王爷,援军估计明天凌晨抵达,只要援军在路上,楚军就不可能待在附近等死,南阳之围已解;小王爷去休息吧,末将来看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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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令打了一天一夜,消耗之大,可能是到这个世道以来最狠的一次。不作修整强撑,对战力没有半点好处,对此也没有拒绝,转身下了墙垛,看向马道上的黑甲将士:
“派人去找城内富户,准备酒肉,要城内最好的,全部送上城墙。待援军抵达后,可解甲修整三天,尽情享乐,所有花销朝廷承担。当然,也别酗酒扰民,败坏了西凉军的名声。”
“诺。”
徐英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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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城下山峦,南阳城内,大街小巷都空无一人,百姓皆躲在家里门户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