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思凝动作一顿,先是扫了眼上方的铁笼和枕头旁的弯刀,确定对方没法在她落入暗道前杀过来后,才抬手把薄毯稍微拉起来些,遮住了两团,冷眼道:
“你是上次那个刺客?”
木架后方,许不令站在一套铠甲后面,带着皮手套的右手,捏着小青蛇的七寸;而小青蛇则是张开血盆小口,咬着他的手指,这自然是没咬穿。能找到他藏身之处,明显就是上次那条蛇。
许不令为了避免行踪走漏,得处理掉这条咬过他的小蛇。而且要追查桂姨的下落,在书房里和陈炬扯皮的公主可能也有点用处,在离开老酒馆后,便跟上了陈思凝的车辇,进入了皇城之中。
许不令连长安城的皇城都能进,这边疆小国的皇城,自然不在话下。来到福延宫后,趁着陈思凝沐浴的时间,在寝殿里寻找了一番,没找到饲养动物的笼子,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陈思凝回来后,便开始脱衣服擦药酒。许不令不是没见过女人,占便宜从来光明正大,对于没关系的女人,也没有欺暗室的念头,在这里安静等待,想等着陈思凝睡着后,再过去制住。只是没想到,小青蛇自己找回来了。
许不令捏着小青蛇,见陈思凝没有异动,从木架后面走了出来,在寝殿的圆桌旁坐下,没有去看床榻:
“上次误伤了姑娘,情非得已,还请姑娘勿怪。”
陈思凝还是未出阁的公主,这间屋子里进来男人,可能还是自生下来头一回。她心中隐怒,表情却表现出了该有的镇静,手放在枕头上,淡然道:
“你好大的胆子,袭击王族车驾,还敢往宫里跑……”
“你奈我何?”
“?”
陈思凝话语一噎,盯着许不令手中的青色小蛇,把这些没用的话压了回去,冷声道:
“你要什么?要钱财自己拿,把蛇还我,我当没见过你。”
许不令整理了下言语后,摇头叹了口气:
“我不图财,跑去麻烦二皇子,实在是无奈之举。公主应该也看出我没有杀人的意思,以我的武艺,想杀你的话,那天你走不了,现在也一样。”
陈思凝明白这是实话,她迟疑了下:
“你有冤屈?”
许不令点了点头:“没错,若非走投无路,谁会铤而走险。我本是柳州飞水岭十八寨的人,前些时日官府抓壮丁,要的人太多,寨子里凑不齐,被官府杀鸡儆猴,带走了寨主在内的五名父老。我多方追查依旧没有下落,才来到京城。”
陈思凝皱了皱眉:“那你应该去告御状,跑来打我一顿……冒犯王兄作甚?几个偏远之地的小民,王兄可能都不知道这事儿。”
许不令把玩着光滑如玉的小青蛇,轻叹道:
“若是告官花点银子,能把人赎出来,我何必大费周章;即便劫狱,以我的武艺也轻而易举。但现如今,寨子里的五名父老犹如人间蒸发,根本不知被带去了哪里。这对公主乃至二皇子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寨子按时交岁赋,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举,被官府不明不白地抓了人,寨子上下如何能当小事儿看?”
陈思凝只是公主,没机会接触朝廷,对这种偏远之地的小事儿自然不清楚,不过也了解南越朝廷有多少见不得的弯弯道道。她半信半疑,思索了下:
“我向来秉公办事,你若是此言属实,我会帮你查此事。”
许不令点了点头,又道:“朝中有人在抓我,公主最好别透漏我今天说的话,包括你的王兄。蛇我先带走了,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能查出来蛇还你,查不出来就只能抱歉了。”
陈思凝听见这话,心里一急:
“你把阿青还我,你会把它养死的。若你说的话属实,即便得罪过我,我也会秉公办事帮你伸冤,我拿性命担保,若是食言,你直接来取我性命即可。”
“养不死,公主放心,告辞。”
许不令站起身来,走向窗口。
陈思凝焦急起身,又低头看了眼,用薄被掩住脖子下:
“等等,你还没说你和百虫谷余孽的关系,上次你们在大狱交手,害死了百余人!”
“我没杀一个官兵和狱卒,杀的都是对付我的杀手。司空稚和安国公周勤是一伙儿的,整个朝廷都在百虫谷的控制下,公主应当不知情,所以最好小心点,别乱打听。”
陈思凝浑身一震,显然不相信这胡说八道的言词,开口想要追问,许不令却已经消失在了窗口。
枕头旁的小白蛇,显然有点担心阿青,滑到了地上,想去追。
陈思凝弯身把小白蛇捡起来,确定许不令走远后,才握着弯刀起身,坐在床榻上蹙眉沉思。
“周勤……百虫谷……”
陈思凝根本不相信许不令的话,但娘亲和皇兄蹊跷的死讯、周勤、陈炬之间的关系、陈炬目前的地位、乃至父王疯疯癫癫的事儿,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个很大胆的联想。
但这件事儿太大了,陈思凝独自思索了片刻,还是觉得这一面之词的说法太儿戏,当下也只能暂且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