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寅——权大哥应该还没走吧,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怎么——于思平怎么——
模糊的思绪,在含光心头一闪而过,但她病后初愈,脑子也实在有些不够用——或者说,她现在缺乏那种去在意的心态,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于思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吻,还有那难得出现,从前都被点缀在调笑和戏弄之上,不过是吉光片羽、星星点点的……柔情。
他待她一直都很不错,她想过,也许他对心上人也不会更好,他这样的人,天生只能对人好到这一步。含光从未想过他能……从未想过他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述,却又如此分明。她……能感觉到于思平态度上的变化,他还没到歉意这一步,没有,不过他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疼,如果不是这话说来太肉麻,含光几乎要以为他是怜惜她的,也许是她的病容,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感情波动……
而她只是很思念他,仅此而已,在他的吻到来的这一刻,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的委屈,她哭泣撒娇的冲动,和他的存在,她想要更多的于思平,想要他温暖的怀抱,她不愿看着他注定是撒谎的表情,只想要感受他意外坚牢的臂膀,想要在他的拥抱里痛骂他,听他认错、道歉,她想要……
当于思平离开时,含光才发觉自己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她正揪着于思平的袖子,身子微微前倾,而权寅——权寅正——靠在门边很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理智忽然又回来了,含光的脸一片烧红,她忙松开手,无措地维持着坐姿,垂下头不敢和权寅对视,在脑中组织着有效的借口——靠,于思平刚在病房正中亲了她!她还很享受,很主动,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她能找到什么借口?!
“嗯。”先说话的还是权寅,他的声音里含了淡淡的笑意,“不想把她系上缎带送出去,是因为监护人想要监守自盗……这样一来,你态度上的变化,就有了很好的解释了。”
“很值得吃惊吗?”于思平不愧自己厚颜无耻的名声,他镇定得就像是刚才不过张口吃了一个甜点而已,语气连点波动都没的,仿佛在和权寅闲聊天气。
权寅承认道,“其实并不,反倒是让人很不吃惊。”
他的语气已经隐约暗示,在之前的相处中,他看出了不少惹人疑窦的端倪。含光渐渐开始感到困窘,虽然——她为时已晚地想到,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和于思平没有血缘关系了,但,不论怎么说,大家一致都认为,他毕竟是她的长辈……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思平呵了一声,“日久生情么,世界上每天都上演这样的戏码……倒是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对于把她身份曝光这件事,现在我和你们一样,没有半点热情。”
他的手覆上含光的手,徐缓而温柔地揉捏了起来,含光想要抽出来,但鉴于目前对话进行的方向,她又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维持不动。
“既然如此,当时又怎么会和含光爆发争吵呢?”权寅的语气里倒没有嘲讽,只是很单纯地好奇,“既然你们的目的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
“我也需要一点动力来下定决心啊。”于思平说,他抓起含光的手,放到唇边印下一吻,这种深情款款,带有强烈的表演意味——以及淡淡的嘲讽,“你说是不是,含光?”
含光不知哪来的勇气,抽出手轻轻地拍了他的脸一下,不是巴掌——她胆子还没大到那个地步,但也足够表示她的态度了。权寅畅笑起来,于思平捂着脸,做哭笑不得状,含光懒得理他,而是转对权寅说,“权大哥,我——”
权寅摆了摆手,笑容未歇,“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怪你,在当时,你不是还没肯定他的心意吗?——不过,现在很多疑问真的都有答案了,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凤飞说要……”
他看了于思平一眼,笑意略微放大,并没再说下去,但含光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而且她很诧异地发现,权寅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一点也没有,他是真的笑容洋溢,看起来异常开心——简直开心得有点过了头。
说起来,身为亲友,在明白于思平的‘真实意图’以后,不该觉得他心思深沉值得警戒吗?怎么会是这般表现,含光的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她实在是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