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起身开门,来人是宸苑的管事墨银,带着一行侍从进了屋内,说道,“赫连太子接到北魏加急国书,已经启程回国,留下话说等姑娘伤势好了,再差人来接。”
“有劳墨总管了。”楚荞点了点头,又想起这几日并不见燕祈然露面,不由问道,“宸亲王的伤……可好了?”
墨银微怔,而后答道,“主子重伤,引发旧疾,一时也是好不了的。”
她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之前总觉得他面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原来是有旧疾在身。
“都把东西拿进来。”墨银朝着门外吩咐道。
话音一落,侍从们已经捧着锦盒将屋里的空地占得满满的。
墨银打开一个藏青绣着龙纹的锦盒,盒内小小的莲花发出星辰般的光辉,耀眼夺目,“这株七星莲是之前赫连太子刚刚送来的,是数百年难遇的奇珍,解毒补身再好不过了。”
楚荞看着盒中之物,瞬间僵硬如石。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费尽心机寻觅的七星莲,竟是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到了自己手中,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小心翼翼地步步谋算,只觉……有些可笑。
不久,冷血无情的帝国亲王齐集天下珍宝,只为讨一名女子欢心的传言在江南不胫而走。
人们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有着这样的幸运。
然而,就在第七天的夜里,宸苑北角一场无名大火,那名世人眼中的幸运女子葬身火海,香消玉殒。
那一夜,凉风寂寂。
楚荞于江南城外远远望着那片火花,而后一掉马头消失在夜色中。
宸苑内,白衣墨发的男子伫立于高楼之上,久久望着那片火光,一身黑衣的侍卫禀报道,“王爷,她走了。”
他负手回身,望向无边的夜色,淡淡的声音飘散风中。
“本王看上的,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
夜色沉沉,大燕边境,安阳城还是风雪飘摇。
鞑靼人屡犯边境,宁王奉旨出征,连战连捷,鞑靼人却暗中寻来了萨满巫医施以巫毒之术,宁王中毒已近一月,群医无策。
“尹院首,我等离京之时圣上便已下旨,若治不好宁王咱们都得人头落地,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太医院首尹元齐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他若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干等着了。
一人急步进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尹元齐清了清嗓道,“各位大人都回去休息吧,宁王那里就由本官再试试。”
众太医陆续离去,一身风尘仆仆的少女从窗口一跃而入,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道,“七星莲已经拿到了,可以开始救人了。”
尹元齐看到了光茫闪耀的莲花面上一喜,又瞬间苦恼道,“只有七星莲,也不可能完全解了巫毒。”
“还要什么?”楚荞急切问道。
“还要有人愿以折寿十年的代价,替他引毒,只是引渡之人从此便要一生受着剧毒折磨……”
“我来。”
“可是……”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楚荞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雪,坚定而决然。
数年之前,也是这样风雪交加的夜,她挣扎在冰冷黑暗的冰湖,谦谦如玉的少年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拉离了死亡深渊……
那一刻的温暖,她仿佛握住了整个春天。
凤宁澜,这三个字从此成为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存在。
三日后,雪初霁。
安阳南城,青云客栈房内,楚荞因为毒发双目失明,已经昏迷三天三夜。
初春的阳光照入屋内,一身月白绫裙的女子坐在榻边,眉弯如月,容色端庄,手中削梨的刀折射的寒光,每一个起落都是落在榻上之人的咽喉。
“大小姐,你还救她干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宁少爷怎会御前悔婚,让你受尽羞辱。”一身青衣的侍女端着药进门,满腔气愤,“反正她现在半死不活,扔出去死在外面也没有人知道。”
“死?”尹宝镜冷冷而笑,“那太便宜她了。”
她与凤宁澜指腹为婚,本可与他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可就在十年前,他却御前悔婚,对这个罪臣之女百般呵护,令她成为上京的笑柄。
她,如何甘心?
楚荞醒来,眼前一片无边的黑暗,隐约听到屋内有呼吸之时,“是谁在边上?”
尹宝镜凤目微抬,含笑起身,“表妹,你醒了?”
“宝镜?”楚荞微微皱了皱眉,又连忙追问道,“凤宁澜呢?他怎么样了?毒都解了吗?”
“宁王前日已经痊愈,带兵出征,讨伐鞑靼去了。”尹宝镜说道。
楚荞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尹宝镜端着药走近,递到她手中,说道,“你也伤得不轻,先把药喝了。”
楚荞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方才问道,“表姐什么时候来得安阳?”
“我现在也在御医苑,宁王中毒昏迷一事传回上京,陛下便下令所有太医前来安阳救治,我随便随父亲一道来了。”尹宝镜淡笑回道。
楚荞闻言点了点头,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如此,多谢表姐和舅父如此劳心劳力救治他了。”
多谢?!
尹宝镜无声冷笑,还真当自己是宁王妃了吗?
“凤宁澜……他什么时候回城?”楚荞试探着问道。
一别数年,她刚回来,他却已重伤昏迷。此刻,她早已等不及要与他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