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这才看到掉在地上的狐裘,又瞅了瞅燕禳,难得绽出一丝笑容,伸捏了捏他的脸,“乖儿子!”
说罢,抱起他放到椅子上,父子两个并排坐着。
“回房睡觉去好不好?”
燕禳摇了摇小脑袋,“不想睡了。”
燕祈然抽开书案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九连环,弹弓,递给他,“坐边上不许闹!”
“嗯。”燕禳配合地点了点头,玩了一会儿手中的九连环,道,“皇爷爷说,朝里每年是有春猎的,能带我去吗?”
燕祈然侧头望了望他,“你还不会骑马。”
“皇爷爷说那里有松鼠,兔子,还有大黑鹰,我想抓一个回来养。”燕禳一边低头玩着手中的九连环,一边说道。
燕祈然闻言执笔的手顿了顿,孩子在王府没个玩伴才老想往外跑,宫里是还有跟他年纪相当的孩子,但总归是不放心的。
“行,等天气暖和些就带你去。”
燕禳一听顿时抬头,两眼发光,“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了?”燕祈然淡淡道。
小家伙一兴奋爬起来,冲着自家老爹脸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一亲完又赶紧伸手小手擦了擦,生怕自己的口水惹恼了爱干净的燕祈然。
燕祈然望了望他,倒是什么也没说话。
燕禳又挨着他坐好,闷了好一会儿,说道,“爹爹,那天禳儿错了。”
“嗯?”燕祈然一边批折子,一边应了应声。
“禳儿不会不要爹爹的。”燕禳一脸认真地说道。
燕祈然唇角勾了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小孩子家到底贪睡,一会儿就趴在他腿上又睡着了,燕祈然起身将他抱到软榻上放着,盖好了被子,伸手摸了摸与那人愈来愈相似的眉眼,轻声道,“你总有一天会见到她的。”
正说着,书房的门响了,墨银轻步进了门。
“王爷,陛下又调了五万兵马去岐州。”
燕祈然回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折子,一边看一边道,“由他去吧。”
墨银闻言,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道,“五年来,朝廷没有剿灭西楚,他们反倒愈发强大了,这样下去……不是好事!”
燕祈然眼也未抬一下,淡淡道,“有神兵山庄联手,他们自然没那么容易对付。”
“可如此下去,西楚终有一日会打回上京来,弑父杀母之仇,西楚王岂会善罢干休?”墨银小心翼翼地说道。
燕祈然面上波澜不兴,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道,“本王放他一回已是极大的仁慈,他们若要再送上门来找死,本王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墨银暗自叹了叹气,他终究还是顾忌着楚荞在那里,只是西楚已逐渐成为心腹大患,你这般放过他们,到他们兵临城下那一日,他们是否会放过你,便不得而知了。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在苍月的探子有消息回来,左贤王……醒来了。”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神色变化。
燕祈然唇角勾起一抹薄冷的笑意,哼道,“他倒是命大。”
“还有,楚荞带着凤家fù_nǚ 赶了过去,至今还在苍月京都城与左贤王毗邻而居。”墨银道。
燕祈然薄唇微抿,宁王是先帝皇孙,再综合楚荞待诸葛无尘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如今的凤家fù_nǚ 二人前去苍月,他大致也猜得出诸葛无尘到底是何许人了。
数日之后,大燕收到北魏国书,北魏皇帝病危,欲禅位于太子赫连璟,诚邀各国君王前去观礼。
墨银将国书送到燕祈然的书房,念了之后问道,“要去吗?”
燕祈然瞥了一眼,淡淡道,“没空。”
墨银闻言又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送信的人说,若是王爷没空,看了这封信,就一定有空了。”
燕祈然闻言修眉微挑,接过信打开看了看,又平静叠上信,淡淡道,“准备着吧,十天后动身。”
数天之前,西楚也同样收到了北魏国书,燕胤无法抽身前去,便委托了楚荞前去德州观礼。
北魏帝都,德州。
燕祈然一行人最先到达,一进城就受了赫连璟的亲切接待,没有送他们到驿馆,反而带到了自己的一处别苑。
“虽然你一直没义气,但本太子一向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一来特地让人收拾了我的园子给你住,省得你们父子两个去挤驿馆。”赫连璟在前边,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燕禳牵着父亲的手,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朝燕祈然问道,“爹爹,北魏很穷吗?太子的园子还不如咱们府里的废园子。”
前面意气风发的赫连太子险些被气得栽了跟头,回头瞅了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指望你能教出一个知书达礼的儿子来,果然是不可能的。”
燕祈然不耐烦地瞅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人,“快点。”
“好了,你们就住这里。”赫连璟推开门,带着他们进了屋,“我只是偶尔过来住住,这间房是园子里最宽敞的一间。”
燕祈然闲闲地扫了一眼,淡淡地道,“墨银,让人把东西拿进来!”
赫连璟一撩袍子往那一座,瞅着拿进来的东西傻了眼,自带的被子褥子,茶具碗筷,换洗衣服,应有尽有。
“我说,你至于这样吗?”
“你住过,有脚臭。”燕祈然闲闲地瞥了一眼他跷起的脚,又吩咐道,“让人再打扫一遍,拿香熏一熏屋子。”
赫连璟堂堂一国太子这样被人公然嫌弃了,一张脸臭臭的,“我昨天才差人打扫过,屋里还给你熏上了龙涎香。”
“我爹不喜欢龙涎香,笨!”燕禳坐在桌边,手撑着小脸说道。
赫连璟瞪了眼没良心的父子两个,起身朝屋内走,一脸自豪地说,“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燕祈然闲步跟了进去,看到他打开机关现出一条密道,无语地白了一眼。
“这里会通到某个人的房间,到时候你是想夜半幽会之,偷香窃玉之,方便得很,我让人赶了几天工给你挖出来的,本太子够义气吧!”赫连璟双手叉着大蛮腰站在密道口,笑得很是得意。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接过仆人送来的茶抿了一口,“谁知道这是你偷哪个香窃哪个玉的密道。”
赫连璟总是说不过他,啪地一声拍下机关,关上密道,“别装了,你要不是存了坏心思,干嘛一听到某人来了,就眼巴巴地跑来了。”
燕祈然气定神闲地品茶,凉凉说道,“你家老爷子快断气了,你似乎是欢喜的很,有心思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
“他快断气了?昨晚还啃了两个蹄髈,今早还挥着拐杖追着打我呢!”赫连璟说着咬着森森白牙,哼道,“老头子就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那干什么要说自己病危将崩,太子继位什么的,害得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燕禳小脸气鼓鼓的,本来他和爹爹要去猎场的,全让他们搅和了。
“老头子天天装病罢朝叫着自己快死了,大臣们就天天找本太子麻烦。”赫连璟黑眉皱起,苦着一张脸,瞥了一眼朝燕禳道,“你不愿来啊,你爹可是满心欢喜地来呢?”
燕禳眨巴着眼睛望燕祈然,爹爹为什么要满心欢喜啊?
赫连璟拖着凳子朝燕祈然挪了挪,笑得神秘兮兮,“你就不想知道某人什么时候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