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
只是,为什么在她说出句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倏地有什么空落了,让他惶乱得不知所措。
楚荞一时间有些怔然,或许……这五年来一直为过去而羁绊的人,只有她而已。
次日,不知从何处归来的老酒鬼一回来便霸占了他们的早膳,燕禳便拉着她要带她去城里吃好吃的,她想着上京正处处搜捕她便要拒绝,结果却燕祈然不由分说替她答应了下来。
她换了身男装方才出门,好在有那一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一道,右卫营的人虽然在城内四处寻人,却没有一个敢出现在他们周围。
在街上救下了一个被丈夫殴打的女子,细看才发现竟是尹家的大小姐尹宝镜,五年前燕胤留下一纸休书带兵叛逃出京,她与大夫人在国公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最后被指给了一个好赌成性的商人之子,丈夫不仅败光了家产,还隔三差五地逼她回国公府拿钱,拿少了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楚荞有些看不过去,便暗中见了尹宝镜一面,安排人将她和大夫人送离了上京城,回到宸亲王府之时,燕禳一个人在院子里闷闷地坐着,见她回来便控诉道,“爹爹去了东篱园,又不准我进去。”
楚荞微震,她知道住在东篱园的人是尹沉香。
老酒鬼一觉睡醒,瞧见院子里的楚荞,便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楚荞抿了抿唇,步上前去,“怎么了?”
老酒鬼左右望了望,确定某人还没回来,便问道,“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神王遗物。”老酒鬼说的极轻,似生怕被外人听了去一般。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这师徒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不要她去找神王遗物,一个又一再拜托她务必找回来,她到底,要听谁的?
“你是神域中人,应该比我更容易找到。”楚荞淡声说道。
老酒鬼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声,道,“我要是能找到,就不会找你了。”
“你都找不到,我就更找不到了。”楚荞淡淡笑了笑,回绝道。
老酒鬼望向她,醉意迷蒙的眼睛,一瞬间清澈明锐起来,低声说道,“这天下间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找到神王遗物。”
楚荞微怔,而后笑了笑道,“前辈,你是酒没醒吗?”
“我很清醒,也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老酒鬼平静说道,那双总是泛着醉意的眼睛,此刻格外的明锐而沉静“这世上除了他和你,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神王遗物的所在。”
楚荞皱了皱眉,有些好笑,“可是,我确实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早就去找到救白二爷了。
“你现在不知道,但你一定能找到它。”老酒鬼往她跟前挪近了几分,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这番话是又是绝对不能落入那二百五徒弟耳中的。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坦然言道,“我已经答应了燕祈然,不会再去找它,也不会再跟神域魔域的人牵扯,所以……我大概帮不上你的忙。”
“如果,它关系到白止神王的生死呢?”老酒鬼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白止神王?”楚荞眉头越拧越紧,想了想,然后道,“那就与我更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她是个很遵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燕祈然,她便不会轻易违背。
“如果,它将来也攸关祈然呢?”老酒鬼沉声道。
楚荞抿唇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什么意思?”
燕祈然和白止神王有什么关系吗?
可是,当初在桃源谷的时候,她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那是与钱疯子身上气息一样的魔族气息,甚至比钱疯子身上的魔煞之气更盛。
如白二爷所说,自古神魔不两立,那样的燕祈然应该就不会是与白止神王再有什么关系,可是他所学的许多,又是出自神域。
“不管你愿不愿意去找,我先跟你说一些线萦,待到哪一天你想通了,就沿着这些线索去找。”
老酒鬼仰头灌了一口酒,对她道,“可好?”
楚荞想着答应了燕祈然的话,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你说。”
“神王遗物便是神王仙骨,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后来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诸葛家,如今想必是在左贤王诸葛无尘的体内。”老酒鬼神情难得的认真,一字一句地低声对她说道。
楚荞闻言顿时愣住,难道凤宁澜当年大火中获救,死而复生便是因为神王遗物,他并不是白目神王的转世,白二爷之所以会错认,便是因为他体内的神王遗物?
那么,白二爷和钱疯子一直寻找的白止神王,又躲在了哪里?
“你是……要把所有的部分都集齐?”楚荞追问道,那样岂不是连诸葛无尘体内的那一部分也要拿走?
“如果你不能尽早找到其它两份的话,取他体内那一块,也没有多大用。”老酒鬼道。
楚荞闻言,沉默着不再说话。
老酒鬼望了她许久,出声道,“丫头,这些日跟我学些东西如何?将来你总会有用到的地方。”
楚荞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想请你答应一件事,到西楚去帮我医好一个朋友,它叫白玉堂。”
“神王殿的小耗子?”老酒鬼挑眉问道。
“对。”楚荞点了点头,在之后的几天都跟着老酒鬼凑在一块练功,同时也免于跟燕祈然的尴尬碰面。
一连数日过去,右卫营的人在花凤凰和黑鹰的连番击杀之下,终于只剩到赵进和常啸林二人,虽然两人都已经被逼得几近疯狂,但是……她必须要去亲手了结这两个将萦萦送地狱的魔鬼。
深秋的雨夜,城中的百姓因着京中那夜夜发生的右卫营血案,一到天黑都不敢再出门,城中显得格外寂静。
楚荞撑着油纸伞穿行在长街,她走得很慢,也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是嗜杀之人,她也知道杀这些人也换不回一个凤缇萦,可是有些事她必须要去做。
花凤凰披着油衣在后面跟着,带了包瓜子一边走一边磕,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响得又格外清脆,格外渗人。
黑鹰皱着眉侧头望了望她,想叫她停下来,花凤凰却大方地抓了一把递过来,“你也来点儿?”
黑鹰没有接,大步走前了几步,不再与她走在一道。
右卫营灯火明亮,却也处处都透着亡灵的气息,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
“大哥,我们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赵进握刀的手沁着冷汗,不时四下张望,似是要提防着不知何时会扑出来夺他性命的凶手。
“不然呢?”相较于赵进,常啸林此刻显得很平静。
事到如今,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逃脱不了的。
“我们走,离开上京,离开大燕,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赵进不服气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