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文要来了,嘿嘿,老子还正愁没地儿散火呢!”
薛老三枕在高高叠起的被子上,两条大长腿直直伸到了对面的窗台上,一边大口抽着烟,一边咬牙切齿。
窗子对面正是卫阿姨家的小楼,窗对面的小窗正是卫兰的房间,近二十个夜晚,对面的小楼没有亮起过灯火了。
卫兰失踪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离开了!
自打调查组的结论下来后,卫兰就恢复了自由身,彼时,薛老三还纠结于如何面对这深恩美人,可待他发现对面的卫家已然没有人踪,已是不知多少天后了。
不止卫美人离开了,卫阿姨也跟着去了,卫兰的铁杆晓芳也不辞而别,连手续都没办,就没了踪影。
卫美人如此行事,薛老三知晓,躲的便是他薛向。
说来,以薛家人如今的权势,只要卫兰还在国内,就没有寻不着的道理。
初始,薛老三也动了寻人的心思,可转念一想,寻着又如何呢?自己又能给人家什么呢?
此外,今次卫兰之事,外面无风无浪,可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非只薛安远来电话训斥,许子干,安在海,冯京等皆来了电话,言语之间,极不好听,弄得薛老三焦头烂额。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织网,中有千千结!卫兰,珍重!”
薛老三心中默念一句,随手将烟头掐灭。弹出窗去。
他翻个身,拿被子蒙了头,便待睡去。
好几日没休息好了,饶是他精力过人,也有些说不出的压抑,而且,下午还有新一届市政府班子见面会,有的是麻烦。
熟料,他刚捂上被子,叮铃铃。电话响了。
接过一听。来电的是薛安远。
“老三,在干什么!”
“睡觉!有言在先,您要讲大道理,去兵营。那里一堆一堆的战士。希望听到您薛军委的煌煌大言。我这儿可是听得够够的了!下午,还忙着呢,可没功夫听您上政治课。要上课,等我晚上回来。”
出事儿的那几日,老爷子天天来电话,又不说些打气的话,竟是训斥些管好裤裆的话,听得薛老三快疯了。
这会儿,老爷子声音方响起,薛老三便先拿话填补住了。
“废话多!就两件事儿,一呢,风雪这丫头办了病休,暂时到你那边住一段儿,你小子结婚也有些年头了,可不能光打雷不下雨,老子还等着抱孙子呢;二呢,我知道老毛中间掺和了,不过他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有些人自己不地道,给脸不要,就不用给了!就这两件事儿,挂了!”
“喂喂,喂喂,你……”
老爷子第一件事儿,就把薛老三给惊住了,直到老爷子挂断电话,他才醒过神来。
可醒过神来,薛老三又陷入了惶恐中,跟卫美人的朦胧情愫,让他原本就对苏美人和小妮子有负罪感。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得知苏美人要驾临,心里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坏事儿,老婆千里迢迢赶来捉那啥一般。
此外,生子之事,也是他心里的症结,和苏美人两地分居还好,这烦心问题,偶尔还能忘却。
可,若是和苏美人朝夕相对,这个问题,他便是不想面对,也是不成。
满心烦乱,好容易酝酿出的困意,又没了踪影。
披上衣衫,瞅见四处无人,薛老三跃窗而下,一路向西,朝着瘦湖行来。
时维六月,已入初伏,骄阳升空,荷花正好,微风鼓动,万叶生波。
薛老三径自到了东边湖畔,解开缆绳,驾了渔舟,双足发力,小舟无桨自动,朝深深的荷花荡里驰去,快若飞鱼。
船入荷荡深处,万叶遮天,碧蛙白鱼,跳跃逐波,夏蝉夏鸟,鼓噪争鸣。
薛老三依舟躺了,阖了眼,静静听着这梦幻水乡,思绪如水如风,片刻,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薛老三这觉睡得极沉,他感觉精神似乎曾经剥离了身体,到这水乡深处游逛了一圈。
轻轻一挥拳,竟扯出了爆音,内审身体,血如汞,髓如霜,连汗毛都风吹不动,蕴含着勃勃生机。
随着年岁的增长,国术的本事,似乎不练自深,身体也一日强似一日,种种奇异的本领,几乎让薛老三生出探求生命奥秘之心。
也唯有这鲜活世界,扯不开的情债,放不下的家人,才让他对这鲜活世界又生出深深眷念之心。
摇摇头,甩走那离奇可笑的念头,抬手看表,竟已快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