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薛亮同志,说不得以后就得改叫领导了。”
谢伟红嘴上笑着道,心中却暗自惊诧霍家的底蕴。
事到如今,谢伟红对霍无病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知晓这不是个纯粹无脑的世家子弟。
此人能拍板保薛亮个副省的前程,定然不是无知虚言。
如此一来,老霍家在边疆省的底蕴,那就不得不教人重新估量了。
毕竟副省的干部,基本都要经过最上层的那张会议桌。
老霍家的影响力能到达那张桌子上,那么霍无病这位衙内的重要性,怕是必须要重新评估了。
薛亮陪笑道,“伟红处长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您是丁校长的铁杆亲近,来日前途定胜过我等百倍,将来我等肯定还要伟红处长多多提携呢。”
刹那间,三人心结俱开,一时间谈笑生风,好不融洽。
深秋的东城珞瑜路是红色的,道路两旁的枫树林根根粗壮,笔直,托举的茂密树叶堆积如云,秋杀似刀,裁剪得片片枫叶如火燃烧。
枫林优美,此地自成盛景,虽是傍晚,难见白日红枫烧火,依旧游人极多。
此地,薛老三来过不少次,每每至此,皆会驻足久观。
即便有事急行,这家伙也会选择穿林而过,不放弃一丝一毫和优美景致亲近的机会。
然,今次傍晚至此,薛老三却没半点游赏景致的闲适。
原来,今天下午送走苏美人,薛老三情绪便有些低落,方回到学校。正在浆洗衣服,便被彭春不由分说地拉了出来,说是帮着陪客。
四点半。薛老三和彭春就到了珞瑜路西道口的人民饭店,按照彭春的要求。薛老三和他就在饭店门口站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却迟迟不见客来。
薛老三这日心情本就不好,若不是碍着彭春脸面,这家伙早就甩袖而去了。
“老彭,到底是请谁啊,这谱儿也太大了吧,你小子好歹也是堂堂因台行署副专员,三十多岁的厅干。什么人值得你小子这般上赶着巴结,这他娘的都等一个钟头了,老子吃了这二十几年的饭,还头一次遇到这么大份儿的。我看咱还是别等了,赶上饭口儿,咱哥俩自己寻个地儿,自得自乐,何必非要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薛老三在一棵枫树下,蹲得不耐烦,叶子都搓碎了一地。
彭春叹口气。递过一支烟来,薛老三挥了挥手,彭春一瞪眼。硬塞进他手里来,扬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当出趟校门容易?娘的,老子这学上的好好的,地委还有指示下来,你当老子是霍无病那衙内,后头有人戳着,在自家地头上。怎么折腾都行,我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上面发话了就必须听着。”
“这不。咱们地委王书记给我电话了,说他来京城了,晚上有接待任务,要我叫上几个党校会喝酒的朋友,去充充门脸,壮壮场面,老崔有活动,先没了影儿,我不叫你叫谁,你就别埋怨了,踏实等着吧,你要实在心气儿不顺,大不了待会儿多灌他几杯,出出气。”
彭春这话都说了,薛老三也只能无可奈何,继续蹲了搓弄树叶。
又等了四十多分钟,一辆挂着计委牌子的红色桑塔纳在人民饭店门口停了,车上下来个秃了半边的五十来岁的老头,彭春一拍薛向肩膀,蹭地就窜了过去。
“王书记,您可让我好等。”
彭春远远便冲那秃瓢老头喊了一嗓子。
孰料,那王书记只冲他挥了挥手,便扭着相对臃肿的身子,极度敏捷地窜到了左侧后门,小意将门打了开来,募地,下来个三十来岁的宝蓝色西装男子。
右侧后门也在这时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个更年轻的男子,看模样,不过十岁,穿着极是随意,喇叭裤,蝙蝠衫,一下车便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唱的竟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时下,港台盗版磁带,随着全国各种倒爷的神通,飞速在大街小巷蔓延,这曲邓丽君七九年的代表作,如今才在大陆大红大紫。
这奇异组合,瞧得薛老三一呆,连生气都忘了。
然,薛老三何等城府,人方上桌儿,便将几人的关系理顺了。
身着骚包宝蓝色西装男子是计委规划司立项处的隋副处长,蝙蝠衫小年轻儿不出预料是个关系户,也是时下四九城最多的衙内倒爷,专门从事各种关系网编织,倒卖各种批文为业。
而这因台的王书记此番进京,乃是因为302国道从鲁东省穿过时,规划出现了争议,是既可从因台地区穿过,又可从相邻因台的贺州地区穿过。一条国道,两个地区,问题就来了。
毕竟交通代表着金钱,这最朴素的经济学道理,任何人都能轻易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