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公子。”胡炜紧走几步趋身上前:“是在这儿打尖?”
管隽筠点点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一旦出声就会泄露自己的身份。面上伪装得再好,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声音,而且一旦开口就是谁都能听出来自己是个女子。
胡炜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是跟着她目光梭巡处决定要住在哪儿。管隽筠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住了,这里就是她藏身之所。包括那个芬芬也被带到了这里,真以为自己会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管隽筠看看人:“就住这儿。”
“是。”胡炜看看上面的门额,一挥手便有人前去跟人打招呼。
管隽筠径自进去,里面又是那股浓郁的香气。每次嗅到这个味道,就会让人想到在南中的岁月。
“天字号第一号房,这边走。”两个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女子迎上来,看到管隽筠都忍不住微微一笑:“公子,随我们来。”
管隽筠混若白玉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扇子。轻佻地在其中一个女子脸上敲了一下,笑笑跟在她们后面进去。胡炜看到这样子,忍不住再次皱起眉头。这可真是有意思,管家三兄弟谁都不是这种脾气,怎么好好的一个小姐,就能做到这么放浪形骸?难道身为宰相,又是管家娇客的诸葛宸会如此?
“公子,请用茶。”想要攀住管隽筠手的那个女子,被管隽筠用扇柄狠狠敲了一下。缩瑟着不敢过去,只好委委屈屈倒了盏茶过来,看她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好像是揣了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在这里这么久,每次都是遇到那些粗蛮的山间汉子。能够见到如此清俊潇洒的男子,还是第一次。
“嗯。”压低了嗓子,管隽筠懒懒答应了一声。从衣袖中掏出一锭小元宝放在桌角:“大爷赏你们的。”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两个女子赶紧道谢,越发是笑逐颜开:“不知大爷晚间要用些什么,奴家好去预备。”
管隽筠慢悠悠摇动着折扇,挑起一侧眉头:“你们这儿可有可心意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格外轻佻的神情。
做惯了这种生意的女子都是个中高手。这种神色再熟悉不过,知道是嫌弃自己不够出色,又不敢轻易得罪人:“大爷请稍等。”
等人出去,已经把手里满满的茶水泼了出去。嘴角紧抿着,管岫筠为了藏身于此不叫人起疑,所以明面是客栈,暗中却让手下人去收罗不少贫家女子,做了暗娼。这种事她都做得出来,二哥知道以后简直是奇耻大辱。
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何况同为女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她带走那个芬芬,难道是要这么小的女孩子在这里耳濡目染,而后就听她摆布?听报信的人说,她甚至想要芬芬日后出现在诸葛宸面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有是斩草除根了。
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这个声音很熟悉。很多人都说他们两个生得很像,不过是管岫筠略显丰腴,而自己永远都是清瘦单薄。但是有一点,除了彼此两人之外,没有人可以分辨,那就是两人的脚步声。如出一辙,外人是不会发觉的。听熟了这个脚步声,管隽筠背对着门口坐下。
“方才可是大爷要奴家来送茶?”声音不是管岫筠,可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能改变自己的脚步声。管隽筠有些纳闷,不可能会有人跟她的脚步声一样。
没有回音,门却开了。一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香气扑鼻而来,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人。管隽筠轻摇折扇,等着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管岫筠自负得很,当初为了求皇帝饶恕她,放她活命,在皇帝御书房却跪了三天。不进水米,加上皇太后从中斡旋,最后到底是活了命。只是从此沦为庶民,这本来就烟消云散了。没想到还要做出如今这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情来。
穿着石榴红罗裙的女人端着一盏茶款款到管隽筠面前,身边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果然是那个芬芬,看来上次的冒险还是值得的,用这个不算大的香饵调出这条不肯松口的鳌鱼,真是不亏。
只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管岫筠,浓妆艳抹也就罢了。鬓边插了一朵艳丽的芍药花,上面甚至还带着几滴晶莹的露珠。此时不是清晨,看来为了个豪爽的客人,她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这是我女儿,芬芬给大爷请安。”管岫筠也想要看清口口相传的大方客人是谁,可是眼前这个人用一柄象牙折扇遮挡住面孔,只留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兴许是不想被人认出庐山真面目。或者是什么大人物,这种客人是不能轻易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