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愿意浪费大把的时间在仕途上,那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走这条道路;
而现在,赵胜峰成了豪门夏家的儿子,他自己则成了赵胜峰的儿子、豪门夏家的亲孙,以他的能力和夏家子孙们的愚蠢,他韩齐为什么不能争上一争呢?只要将豪门夏家捏在手心里,再学点商业上的手段,他就完全有了跟夏翎厮杀争夺的资格,这般捷径,可远比他在仕途上熬时间,要来得快多了……
所以,这也是事情愈演愈烈之际,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的的原因。
——他已经打算辞职了。
仕途浪费他的时间,有这个功夫,他完全可以推动让赵胜峰娶了自家老妈,一边学着商业手段,一边参与到夏家的继承权争夺战中。
当许晋良听到韩齐的决定时,有片刻间的沉默……
你手把手教育、提拔上来的继承人,为他呕心沥血、辛苦筹谋这么长时间,甚至在他闯了祸之后,还苦苦替他想办法解决,而他居然跑过来告诉你,他不跟你玩了,准备改行干别的……
许晋良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许先生,”赵胜峰听了宝贝儿子的话,顿时面露喜色,冲着许晋良道,“知道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挺器重、照顾小齐的,我早就想谢谢你了……现在我们父子相认,我也成了夏家的儿子,不缺钱花了,正好也让小齐别那么辛苦危险,自己去创业也好,或者是从家里谋个职位也罢,总好过他以前过得没白天没黑夜的日子。”
说着,赵胜峰还挺了挺胸脯,伸了伸胳膊,露出新买衣服的商标和手腕上的机械手表。
许晋良差点没被赵胜峰给噎死,对方真的是在感谢自己,而不是在埋怨?
韩齐显然也意识到了赵胜峰这话的得罪人,赶紧弥补道,“许叔,谢谢您这几年的提携和照顾,这份情谊,我一直都在心里记着呢!但……您也应该清楚,我好不容易跟我爸相认,又认祖归宗了,爷爷对我也很器重,不仅我给我们父子俩安排了临近的住处,还带我们拜祭先祖,给我改名叫夏良齐,希望我能在家族的企业中有所作为……所以,真的很抱歉,我舍不得让爷爷那么大的年纪还替我担忧,只能让您失望了。”
许晋良又不是第一天在东林省混了,哪里不知道夏家老爷子是个多么狠毒的人?那个心肠歹毒的老头,能有这么好心肠?别特么的逗了,肯定是看你有利用价值,才对你这么好,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会管你的死活?
可韩齐拿夏老爷子来推脱,以孝道为名,许晋良也当真说不出什么,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韩齐的肩膀,“那好吧,我也就不强求了……下周一,你自己来办离职手续,既然这条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跪着也要走完,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要知道,夏翎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希望夏家能护得住你。”
韩齐礼貌点头,“许叔,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们父子俩留步吧。”许晋良眉眼低沉的摆了摆手,多余的话半句都没有,只是转身离开了……
显然,许晋良已经对韩齐失望至极,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顶着上面的巨大压力,宁肯得罪人、顶撞上面,也要保下来的继任者,居然连这点诱惑都无法抵挡得住,他已经被豪门夏家的权势和财富迷花了眼睛,忘记了他考入警校时的誓言和初衷,忘记了一个身为警员的责任和使命……难道所谓的豪门世族,就真的那么有诱惑力,值得这么多人飞蛾扑火般的冲进去,哪怕明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注定九死一生?
庸庸碌碌的人,为了财富和权势而死,高尚正直的人为了理想而亡,前者永远都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后者的或许只是很少部分人的选择,但这样的人——注定会改变世界。
曾经,他以为,韩齐是后者;
但如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韩齐是前者,只是比一般的前者更加善于伪装。
目送着许晋良踉跄离开的背影,韩齐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丝的沉郁和恼怒,愤愤然的低声自语道,“我韩齐永远都不会需要别人保护……因为,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试过手。”
“小齐啊?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姓许的啊?”赵胜峰絮絮叨叨的开了口,“叫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干这一行的,警察啊,多危险啊,平常忙得没白天黑夜的,碰上了危险,还得舍了命的往上冲……当初要不是你说想以后在我们县弄个片警的当当,没什么危险,我才不会愿意让你干这个呢!现在可好了,你终于不干这个了,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够了!”
韩齐沉郁着脸色,不愉的瞟了一眼赵胜峰,“什么叫做那个姓许的?人家可是大官,比你这么个斗升小民强多了,别以为你现在改姓了夏,成了夏家的儿子,就可以瞧不起人了……跟人家比起来,你这个名义上的夏家三子,还真上不得台面,什么时候哄好了夏老爷子,顺利从他手上拿到了继承权,你再耀武扬威吧!现在,你还不够资格!”
被韩齐这么毫不留情的数落了两句,赵胜峰讪讪的垂下了头,“我、我这不是关心你,怕你出危险么?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何必跟我耍脾气?”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我冒着危险去卧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呢?”韩齐没好生气的剜了一眼对方,“别动不动的就会嘴上说得好听,真有本事,就把老头子哄高兴了,让他分点产业给我!另外,关于你和我妈婚礼的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让老爷子点头同意……我可不想一辈子都顶着私生子的名声!”
说罢,韩齐转身朝前打不走去,徒留下赵胜峰茫然无措的摸了摸自己新买的手表和衣服,试图从中找到最后的慰藉……
韩齐辞职的消息,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尤其还是诸如夏翎这般对他“多加关照”的,更是早早的就接到了消息。
韩齐去办离职手续的那天早晨,夏翎特意起了个大早——上午八点半就起来了,匆忙吃了点饭,难得的换了件白色t恤衫和牛仔裤,又将陆锦年身上常年不变的西装衬衫扒掉,换了身情侣款的t恤衫和牛仔裤,夫妻俩跟个小年轻谈恋爱似的,手拉着手,屁颠颠的直奔着警局对面的那家咖啡馆去了。
“这家咖啡馆的甜品特别好吃!”
夏翎笑嘻嘻的如是道,仰着头,一脸真诚无比的看着陆锦年的脸,“真的不骗你。”
“想来看热闹就直说,别拿这家甜品说事!”陆锦年无奈的拧了拧夏翎的脸蛋,“平常也没见过你对甜食有多么的喜欢……”
夏翎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厚着脸皮扬了扬眉眼,笑眯眯的捡起色彩缤纷的画册,点了黑森林慕斯和两杯鲜榨果汁,又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夫妻俩对坐着,等到侍应生将东西端上来,俩人一边吃着,一边将视线瞄向落地窗外警局对面的情况。
看见人影从警局里出来时,夏翎正好也刚刚将整整一个黑森林给解决掉,咕咚咕咚的几口将果汁喝光,这才擦了擦嘴角,不急不慢的从咖啡馆里走了出去,正好跟人打了个照面。
韩齐从警局出来,根本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一对穿着白色t恤衫的青年男女,一直走到对面时,方才听到一声清晰的打趣声,“呦呵?挺巧的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韩警……噢,不,现在辞职了,应该称为——韩先生?”
要不是夏翎故意说了这么一句,韩齐还真没看出来迎面走过来的青年男女居然是夏翎和陆锦年。
也不怪他没认出来,平日里,夫妻俩在家是家居服,自然不会有人看见,但只要出了门,肯定就是清一色的黑色职业套装,里面套着干练笔挺的白衬衫,剪裁简约低调,上面熨烫平整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连夏翎穿的高跟鞋和丝袜都是不带半点缀饰的黑色,两人俱都是这种装扮,庄重干练、威严冷漠,通身的精英范,看着就望而生畏,完全忽略了他们也不过才二三十岁的年纪,哪里见过他们俩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