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真的看不懂了!
焰凤血摇头,她也不知道。
如果是她,她肯定早就抱头痛哭了。
舒以楠拿起桌上那份协议书,嘴角抿得很紧,“不,你们错了,其实曾筱菲此刻,很不冷静。”
所有人看着他。
“你们见过谁签字,签成这样的吗?”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没想到,抖得这么厉害、
那份协议书上,扭扭捏捏写着“曾筱菲”三个字,而那三个字,连小学生的水平都不是。
“何况,是曾筱菲!”舒以楠放下那份协议,跟着走向了阿痕的病房。
明天手术。
虽然他们都不愿意离开,但是曾筱菲还是让他们回酒店休息,这样熬着,对身体终究不是好的。
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
曾筱菲送走了他们,拿出电话。
“妈。”
“菲菲。”那边的声音小心翼翼。曾筱菲从来不打电话,她的预感,很不好。
“明天阿痕手术。”
“不是说不手术吗?”岳宛如奇怪的问道。
“已经没办法了,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岳宛如沉默了很久。
“手术成功率不高,妈,如果有时间,就过来吧。”
“好。”岳宛如的声音低沉,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
曾筱菲缓缓的挂断电话。又拨打了另一个,“ammi,明天一早坐飞机到纽约来,带着小炼和曦曦一起,阿痕要做手术。”
“好的夫人,不过夫人,先生严重吗?”
“不很乐观,但是别对小炼和曦曦讲,知道吗?”
“我知道。”
打完电话之后,曾筱菲转身,就看着展肖痕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半响才回忆起她是谁,嘴角笑了笑,“菲菲。”
“睡醒了吗?饿不饿?医生说要多吃点东西,明天才有体力和手术战斗。”曾筱菲温柔的笑着。
“我不想吃,也不想睡。”他都睡了一天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曾筱菲坐在他的旁边,问他。
“嗯。”他点头,他很喜欢和她说话,她说话说到高兴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翘,很可爱。
“阿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曾筱菲拉着他修长的手,微笑着问道。
“嗯。”展肖痕猛地点头。
“你以前的时候,在你现在记不到的以前,曾经很在意我一件事情,即使你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那时铁青的脸颊。你一定在想,曾筱菲,为什么你18岁之前,就没有处女膜了呢?”曾筱菲一字一句,轻轻柔柔的开口,就仿若真的在说着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展肖痕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
曾筱菲也没有等待他的明白,径直开口道,“其实,我曾经被人强暴过。你不会知道强暴是什么意思的,就是被迫和别人发生不想要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高中还未毕业,我的妈妈喜欢抽大麻,可是妈妈没有钱,就把我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现在长什么样子我记不得了,只知道我妈妈叫他郑老板,大概很有钱。”
展肖痕的眼眸中,开始有了别样的情绪。
“其实,我也可以不被卖给郑老板的,只要我有10万,能够给妈妈把赌债还清,就不用和那个男人发生关系。我去找过我爸爸,我爸爸当时还算有点钱,10万块对他来讲不算什么,可是我在大雨中等待了一个晚上,等到胃穿孔他也舍不得掏一分钱给我。我从小胃就不好,饱一顿饿一顿。后来我被他继女送去医院,刚刚做完手术,就被我妈从医院拧了出来,她说,她一分钱都没有,没钱给我住医院,而且她的二十万就快到期限了,她没那么多时间陪我耗。我那个时候没有力气,却发了疯一样的反抗,我当时就想,我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事情,我会为什么要活在最低等最低级的日子里。”
“我摆脱了她,疯了一样跑了出去。我的胃很难受,但是我却丝毫都不在意,偶尔甚至会咳血,可是我只是擦了擦,继续跑。然后,我跑到了凌子逸的家门口。凌子逸你不认识了吧,是你的朋友,也是我高中时候曾经暗恋过的对象。”
“凌子逸见到我的时候,大概被我的模样吓住了,凌乱的头发,满嘴的血渍。我想,如果我终究会不干净,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于是,我祈求凌子逸和我上床。我以为,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凌子逸就很干脆的拒绝了,他说,他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此刻的自己,不能为我做任何事情。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凌子逸,终究是没有任何可以交集的。我离开了他家,走的时候,我看到焰凤血和欧阳如枫出现在那条街道,那一刻,我更加明白了,凌子逸已经有了他的选择。而我,没有资格去打扰他。”
“回到家,家中响起剧烈的声音,还有我妈妈惨烈的叫声。我想,又是那些高利贷过来威胁了。我走进家门口的时候,高利贷的人把最后一根板凳踢倒,狠狠的瞪了我一样,离开。我妈妈那个时候,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即使如此,她依然在看着我那一秒,从地上蹦起来,抓着我的头发,非常恶劣的咒骂我,难听的词语,一次比一次恶毒。”
“我终于还是答应了陪郑老板。不为什么,只是想彻底的摆过我妈妈,这些年,已经受够了。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已经不太清楚了,后来就开始有阴影,只要男人靠近,就会害怕。然后遇到你。阿痕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们生活得并不愉快,不过我们后来,相爱了。”
展肖痕的眼眸,一直看着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那里,一直很痛。
曾筱菲却依然淡淡的,轻轻的笑着,说着如同别人的故事,却真真实实是她的故事。
“阿痕,对不起,这么久了我一直都不曾告诉你,在你猜疑我的时候,在我们的婚姻破裂的时候,在你极力挽留的时候,在你为我付出那么多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阿痕,我爱你,很爱。”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
他能够感觉到湿湿的液体,划过他的手指,滴落在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经常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做的,有时候说的。可是那一刻他一定不会忘记,有个女人,对他说过,她爱他。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晚,他静静的睡觉。
她静静的陪着他。
窗外的夜色不好,漆黑,没有任何一丝月亮星星的痕迹。
那个夜晚,他们面临着选择,离别,或者幸福……
第二天,当展肖痕被推进手术室时,岳宛如已经赶到了,两个眼眶早就肿得不行。小炼和曦曦也乖乖的守在手术室外,其他人都在安静的等待结果。
展肖迹发来了短信,问情况。
曾筱菲回他,有情况会回复。
展肖迹没时间过来,现在在韩国那边处理事情。其实,并不是抽不出时间过来,很多因素,他不愿意过来。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其实,也会害怕吧!
才会用这种逃避麻痹的方式在试着忘记。
手术时间很长,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但是没有谁开口说过一句话,走廊很安静,很安静!
手术室内,爱德华在做手术,里面很紧张。
“血压80。”
“血压60。”
“血压40。”
“爱德华医生,病人血压持续降低。”
“准备电击。”
“是。”
手术室外,还是安静如斯。
曾筱菲偶尔会抬头看看“手术中”的字样,脸色惨白,连唇瓣都是苍白无比。
阿痕,你不会舍得离开的对不对?
我们结婚的那几年,我们在波士顿这两年,都是很美好的,所以,你应该不会舍得离开对不对?
“爱德华医生,病人血压恢复正常。”
“ok,准备手术刀。”爱德华重新拿起手术刀。
展肖痕整个人被深度麻醉,他什么感觉到没有。
他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面有很多人,却实在无法挥去那个总是严肃冷冰的模样,然后渐渐,好像那个模样也会笑,笑起来,很漂亮。
他的嘴角,开始有些点点弧度。
他真的觉得,他的梦很长,他睡得有些久了。
手术室外,突然,“手术中”的灯熄灭。
所有人快速的围拢过去。
曾筱菲却僵硬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爱德华疲惫的从手术室中出来,取下口罩。
“医生,怎么样,怎么样?”
“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
急切的声音,一声一声。
爱德华皱了皱眉头,看着不远处的曾筱菲,缓缓的走向她身边,看着她,久久,“上帝很仁慈,他收到了你的祷告。”
所有人都安静了。
爱德华温和的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所以上帝给你一份奇迹,你丈夫没事,二十四小时候麻药过去,他会醒来,也许,他第一个想要看到的人是你,展太太,去看看你先生吧。”
说着,手术室里面,几个护士推着展肖痕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
所有人都围拢过去,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就只有曾筱菲,木讷的站在原地。
爱德华轻拍了她的肩膀,离开了。
谁会知道,在如此深度麻醉的情况下,展肖痕居然无意识的叫了一句,“展太太。”
他中国话不好,却因为几年前世界考察旅游,懂得几句中国话,而太太,他明白,什么意思。
爱德华离开后,曾筱菲就保持着那个状态,看着阿痕被所有人围着,推走。
她的眼眶第一次红了,然后再也看不清楚面前的一切。
当所有人哭的时候,她冷静的签下了病危通知单。
当所有人笑的时候,她哭了。
那些眼泪,包含了太多的心酸。
没有人知道,在她坚强的背后,到底都隐藏着些什么。
而此刻,无非,对她而言,最美好美好的一瞬间……
“妈咪,我们不去看爹地吗?”曦曦眨着眼睛问她。
她擦了擦眼泪。
前面,她儿子小炼在等她,即使一直都没太多表情,却很清楚,小炼在担心她。
她蹲下身子,抱起曦曦,牵着小炼,“走,我们去看爸爸。”
那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一刻!
因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他们生命中,最最重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