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砚忽然想到,六姑娘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哪一回怎么好好的就要带着两个姨娘去大慈寺上香,还见了那许多夫人。
紫砚忽然就领悟了。王姨娘作为三老爷的妾室,可是见过了许多太太的,若是今后发现三老爷的逃妾成了大老爷的外室,天哪,紫砚简直不敢往后头想了。
如今整个忆起来,老太太那时送王姨娘来,还以为是棋高一着给三房添堵来着,当然也确实碍着人了,但最后却被六姑娘打了一个如此漂亮的翻身仗,她们还不自知。
紫砚将这件事渐渐琢磨下来,看来一开始六姑娘就已经是深思熟虑过的,将人心把握得如此之好,还不叫人生疑。
为着一个王姨娘,绝了三老爷纳妾的心思,离间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又治了二太太和老太太,但同时也在大老爷身边买下了隐忧,全看六姑娘想何时利用了。
这般小小的姑娘,心思就如此深沉了,这叫紫砚如何不怕,当时一心想离开,也不是没有这个缘由在里头。
可如今紫砚自己遭了不幸,第一个就想到了阿雾,只觉得如果一切能交给六姑娘,她必能叫自己顺心如意,还能大出恶气。
阿雾见到紫砚的时候,几乎有些认不出她来了。紫砚本是个容貌秀丽的俏婢,通身也被阿雾养出了点儿姑娘的气派,今日一看,只觉得她老得跟二十几岁的妇人一般了,满脸憔悴,肌肤泛黄,瘦得眼眶下凹,下巴也尖了,看起来有些怕人。
阿雾本来是觉得紫砚自己不庄重,自作自受,还没成亲就和男人私相授受,如今肯见她一面,已经是全了主仆的情分了,可看了紫砚如此,她心里就难受了。
通常自视甚高,本身又能耐的人,泰半都是护短的,自己的身边的一花一草都不许人践踏,何况还是个人。
紫砚长跪不起,泪滴落在地上,洇成了一团。
“紫扇快扶你紫砚姐姐起来吧。”阿雾叹息一声,使了个眼色给紫扇,紫扇赶紧扶了紫砚起来,又去外头守着门,让她二人独自说话。
“姑娘,奴婢实在无颜见你……我,我……”紫砚说着又想往下跪。
阿雾赶紧拦了她,“你的事情我都听紫扇说了,你且说说如今你的打算吧。”
“奴婢哪里还能有颜面苟活世上,如今能见姑娘一面,已是满足了,盼着姑娘今后能事事顺遂,奴婢,奴婢也能……”
阿雾皱了皱眉头,“快别说这些虚话了,你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那也不必再留了。”
紫砚一愣,默了半天,重新跪下,万般艰难地开口道:“还求姑娘看在奴婢伺候了几年的份上,为奴婢指一条活路。”
阿雾也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罢了,你也跟了我许久。我也不忍心看你如此。我只问,这孩子你要是不要?”
这件事紫砚早就想过了,点了点头。紫砚对男人是早就死了心,也没指望着再嫁人,如今能有个孩子,若是个儿子,今后也就有靠了,是个女儿也没所谓,总是有个念想。
“那好。你回去同你娘商量商量,去外地住些时日,然后只报个新婚丧夫,回娘家来投靠。守三年丧事自然的,这期间我再替你安排,总要叫你和孩子有日子过。”阿雾说道。
紫砚当即就点了点头。
“待会儿,去紫扇哪里拿二十两银子,既然打算生下来,总要提前安排,好好补补身子。”
“是。”紫砚应了,却墨迹着不肯走。
阿雾自然知道她是为何,却不肯先开口,这女人的事情说不准,你这会儿帮她对付了那负心人,可毕竟是她孩子的爹,万一以后又好上了,可不就要怪自己。
紫砚是个心气儿高的,还是忍不下那口气,道:“奴婢还有一事求姑娘。奴婢也知道不该开口,只是奴婢这心,实在难受,还求姑娘可怜可怜奴婢。”
阿雾挑挑眉,心下高兴紫砚能说出来,否则一个软团子,自己站不起来,帮了也没什么意思。
“石峰那个负心汉,诱我欺我,最后弃我,奴婢实在不甘,若姑娘肯帮奴婢,奴婢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地报答姑娘。”紫砚咬着牙齿说了出来。
阿雾见她眼里只有恨意,不见丝毫留恋,便道:“你是要当下就出了这口气,还是徐徐图之?”
紫砚想了想,道:“奴婢想当下就出了这口气,也省得今后再为这样的畜生费心。”
“好。”当断则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哪能一辈子就为着报复一个男人而过,看紫砚选了这个,阿雾才肯帮她。
阿雾召唤了紫砚上前,在她耳边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