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活的过呢?放了侯府一大家子长辈平辈晚辈的鸽子,往后还能有个好儿?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不撂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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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看到松鹤园的大门了,而先行一步的崔九怀就站在门边,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清清冷冷的看向她们一行人。
走的快又如何,还不是得停下来等自个?钟文谨有些解气,为了更解气些,一步并作两步,乌龟一般,慢吞吞的往前挪着。
崔九怀的目光转瞬即逝的在她若隐若现的绣花鞋上扫过,不咸不淡的说道:“房妈妈已经出来瞧过两回了,你就磨蹭吧,回头惹恼了老太太,受罪的可不是旁人。”
钟文谨迈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说道:“瞧二爷说的,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老太太是个慈和人儿,再做不出对着新进门的孙媳妇发脾气这种令人诟病的事儿来的。”
这帽子扣的,叫他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如何接话?崔九怀噎住,闭嘴不再言语,待她挪到自个身旁时,这才伸手去拉她的手。
钟文谨吓了一跳,将胳膊往后一背,躲避了开来,怕跟着的丫鬟婆子媳妇子瞧出端倪来,忙低垂下头,羞涩的说道:“二爷做什么?旁人都看着呢,可羞死个人了。”半路把她丢下,这会子又来装恩爱了?门都没有!
说话的同时,脸颊也浮现出一片红晕来……这说脸红就脸红的身体反应,只怕影后也难做到,让钟文谨自个也着实吓了一跳。
说起来,前主也算是个人物,作为武宁伯的庶女,素日里对自个生母潘姨娘不理不睬,反倒视嫡母为亲母,小意奉承,得了嫡母青眼,出入都将她带在身边,而她也极会把握机会,嫡母生病她端茶奉药不眠不休,恰好就晕倒在前去探病的英国公世子夫人跟前,侍母极孝的名声便经由英国公世子夫人之口传遍京城,也正是如此,才能得以嫁与永定侯次子,正三品大理寺卿崔九怀作续弦。而她的两个庶姐,一个生性懦弱不善言辞,一个心气儿高不肯做小伏低讨好嫡母,到婚配时,一个被嫁给有个难缠寡母的寒门士子,一个被说与年近五旬的老翁做续弦,与她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可惜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早知如此,前主还不如嫁给寒门士子或者五旬老翁呢,至少命能保住不是?
崔九怀才刚要说话,门内走出个容长脸高颧骨的妈妈来,面相虽刻薄,语气却极和善,笑道:“老太太正等着二爷、二奶奶呢,二爷、二奶奶来了却不进去,反倒在这里说起话来,仔细被老太太知道了,给你们一顿好打!”
这位正是先前提过的房妈妈,乃是府里大老爷,现任永定侯崔以源的奶娘,便是崔以源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更何况崔九怀?闻言他缓和了神色,说道:“我们也才刚到,正要进去见老太太呢。”
“才刚到么?才刚到的是二奶奶,你就别在我跟前弄鬼了。”房妈妈觑了崔九怀一眼,笑着执起钟文谨的手,边引着她往里走边笑道:“二爷惯会淘气,也爱欺负人,二奶奶别跟他一般见识,若有委屈,只管说与老太太,老太太自会替您出头。”
这是为崔九怀半路将她丢下的事儿打圆场呢,钟文谨晓得这样的高门大户里,没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人还没到松鹤园呢,里头的人就听到信儿了,未免也太灵通了些……这种杆儿是不能爬的,闻言她羞涩的说道:“二爷并不曾欺负我。”
房妈妈别有深意的笑道:“若没欺负二奶奶,那锦匣里装着的又是什么?”
一想到沾染了红白混合物的帕子被众人围观,兴许还会点评一番,哪怕这事儿是前主经历的,然而到底是同一个身体,钟文谨脸上也有些扛不住,假红脸变成了真红脸,但又不能恼羞成怒,只得嗔道:“房妈妈……”
崔九怀跟上来,侧目撇了钟文谨一眼,对房妈妈道:“妈妈快别打趣她了,仔细她恼了,撂挑子不干,到时妈妈可得自个去哄,我是不管的。”
“尽瞎说!”房妈妈白了崔九怀一眼,颇不赞同的说道:“谁不知道咱们二奶奶在闺中时便就是个性子温和又极孝顺的,不过被我这个不知分寸的老婆子打趣几句罢了,还能真的恼了不成?就不是那样小性的人儿!”
方才钟文谨还给刘氏戴高帽呢,这会子就轮到自个被房妈妈戴高帽了,真是现世报!所幸已来到正房门前,没等钟文谨犯愁如何接话,两侧抄手游廊上候着的大小丫鬟便呼呼啦啦的围上来,道喜的道喜,禀报的禀报,打帘的打帘,叽叽喳喳的,一时间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