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到东次间,钟文谨在罗汉床上坐下,正欲叫人去唤姨娘们过来,青鸾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她跟前:“请二奶奶责罚!”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钟文谨作吃惊状,忙忙的吩咐白芷道:“白芷,快,把你青鸾姐姐给扶起来!”
“姐姐,地上凉,快起来吧。”白芷忙上前搀扶青鸾,青鸾却扭身避开她的胳膊,一脸严肃的说道:“二爷叫我跟二奶奶领罚,二奶奶若不罚我,回头二爷知道了,怪罪二奶奶,岂不是我的不是?”
“且不说你没错,是我笨手笨脚的,没服侍好二爷,你来替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如何能处罚你?便是你真的犯了错,我处不处罚你,都是内宅的事儿,二爷还能插手内宅的事儿不成?”钟文谨说着,便从罗汉床上站起来,作势欲上前亲自搀扶青鸾,青鸾哪还敢再跪,忙忙的站了起来。
“这就对了,你这个有功之臣若跪着,我可没脸坐着了。”钟文谨满意的点头,让沉香取了个荷包来,赏给了青鸾,青鸾推辞着不肯要,钟文谨笑眯眯道:“我身边这几个丫鬟,笨手拙脚的,没一个中用的,往后要劳烦你的事儿好多着呢,你若不收,我可不敢吩咐你了。”
青鸾只好收了,嘴里道:“谢奶奶赏!”
“去叫姨娘们过来罢。”钟文谨吩咐了沉香一句,也没打发青鸾下去,横竖是要抬她做姨娘的,留在这里也不算突兀。
*
不一时,沉香引着苏、黄两个姨娘过来。
单论岁数的话,苏姨娘与大奶奶宋氏同年,只是她骨瘦如柴,脸色蜡黄,走几步便咳几声,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与大太太王氏是同龄人。
而黄姨娘正相反,长相明媚娇艳,身段凹凸有致,一双上挑的勾魂凤眼,天然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又因育有崔九怀唯一的儿子亦是永定侯府唯一的重孙,底气比一般的姨娘足,脊背也比一般的姨娘挺的要直。
“婢妾给奶奶请安,奶奶万福!”苏姨娘年纪大,率先在锦垫上跪下,颤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响头,待白芷端来茶水后,又恭敬的敬了茶:“请奶奶喝茶。”
钟文谨接了茶,抿了一口,说道:“赏。”
沉香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拿给了苏姨娘,苏姨娘接了,道谢道:“谢奶奶赏。”
黄姨娘底气再足,脊背挺的再直,作为姨娘,也得跪下给新主母磕头敬茶。轮到她的时候,她跪的也干脆,茶也敬的恭敬。
通常来说,就没哪个正妻会喜欢姨娘这种生物的,然而钟文谨不一样,苏姨娘这个病西施就罢了,黄姨娘这种一看就身体倍棒经得住折腾的,让她越看越喜欢……至于黄姨娘生了庶长子,若自个生不出嫡子的话,将来薛九坏的家产都是庶长子的?拜托,命还不能定保住呢,想那么长远的事儿,岂不是杞人忧天?
钟文谨叫人给两位姨娘奉了茶,关切的询问了下苏姨娘的身子,问她看了什么大夫吃了什么药,并叮嘱她好生保养自个,然后转头看向黄姨娘,笑道:“先前在松鹤堂瞧见了小峥大爷,生的好模样,身子骨也结实,规矩亦是极好,我活了这十好几年,再没见过这样齐整的好孩子过。”
“奶奶谬赞了,我生的这么个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一个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又能出息到哪里去?比三姐儿差远了,当不起奶奶这样夸赞。”黄姨娘谦虚的摆了摆手,语气里却难掩骄傲。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姨娘虽是庶子的生母,但庶子却只能算作是嫡母的儿子,也只能喊嫡母为母亲。黄姨娘这番话,明着是谦虚,却是在宣告自个庶长子生母的身份,换作旁的主母,即便不当场恼了,也会暗地里给她记上一笔黑账。
钟文谨却只作没听懂,笑嘻嘻的自嘲道:“姨娘这般花容月貌,却说自个灰头土脸,那我这样姿色平庸的,岂不成了烧糊了的卷子?”
早起丫鬟们给她梳妆时,她从镜子里瞧过,这身体长相只能算清秀,配上一双灵动的剪水杏眼,再衣裳钗环搭配妥帖的话,勉强算是个小美人,跟黄姨娘却是没法比。
“奶奶您太自谦了!”黄姨娘听的大笑,屋内侍立的丫鬟们也跟着笑起来,就连苏姨娘这个自坐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闻言也禁不住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