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桃源居的时候,大奶奶宋氏跟大姐儿崔颖儿还没来,只五奶奶小王氏一个在,也不知说的什么,逗的大太太王氏笑的前仰后合的,全然没有昨儿在钟文谨跟宋氏跟前的严肃。
“给太太请安。”钟文谨福了一福,后头崔琰儿跟崔峥也忙行礼。
“见过二嫂。”小王氏朝钟文谨蹲了一蹲,上前携了她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二嫂要迟到呢,不想来的倒是早。”
话里有话,赤果果的打趣,钟文谨装作没听懂,一板一眼的说道:“不及五弟妹早。”
王氏收了唇边的笑意,没搭理钟文谨,只将崔琰儿招到跟前来,和蔼的问道:“昨儿睡的可好?早先给你的玫瑰花露吃完了没有?若吃完了,只管说,我再叫人给你送去。”
崔琰儿眼含孺慕之情,嘴里却谦让道:“那东西金贵,统共不过贡上来二十瓶,宫里得宠的娘娘们也未必个个都能得呢,我一瓶便足矣,其他的,太太留着自个用,或是分给旁人,都使得。”
王氏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不以为意道:“皇上赏给你父亲的,自然先紧着你。”
这话说的,便是皇上赏给崔九怀的,王氏这个母亲不稀罕,但上头有刘氏这个祖母,中间有二房、三房的叔叔婶娘,不先孝顺他们,反倒紧着自个闺女,孝道被狗吃了?王氏这是在抹黑崔九怀呢还是抹黑崔九怀呢?这真是亲娘?
若崔琰儿是自个亲闺女,钟文谨必然要开口替她拒绝,可惜并不是,倘若自个贸然开口,惹恼王氏不说,崔琰儿也不会领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索性不理会。
而王氏笼络孙女的同时,也没忘了娘家侄女小王氏:“待会也叫人给你送一瓶过去。”
小王氏可是知道的,皇上赏了五瓶下来,崔琰儿自个就占了两瓶,刘氏跟二太太倒罢了,必是有份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她若得了,回头不够分,生出是非来,崔琰儿是娇客,年纪又小,自然无妨碍,自个作人媳妇的,哪里逃的开?她忙拒绝道:“我不爱这个,太太分与旁人罢。”
王氏斜了小王氏一眼,见她说的真诚,不像是客套,便道:“那就不与你了,免得白糟蹋了好东西。”
“谁说不是?”小王氏见状,松了一口气,暗暗瞄了旁边被忽略的钟文谨一眼,见钟文谨垂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来,心想难怪满京都的人都说她好,这涵养这耐性,可比自个强多了。
钟文谨不晓得王氏原就是个不着四六的,还是为了给自个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点下马威,故意如此,不过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一个生在大吃货国的现代人,什么没见过没吃过,岂会在意这劳什子的玫瑰花露?
“母亲只想着五嫂,却忘了我这个闺女,我可不依!”外头一声娇嗔,大姑娘崔九敏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先给王氏行了礼,又给小王氏行礼,然后猴到王氏身边,崔琰儿跟崔峥忙上去给她行礼。
至于钟文谨这个二嫂,直接被忽略了。
王氏指头往崔九敏脑门上戳去,笑骂道:“说的什么话,便是少了旁人的,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崔九敏与王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长了副寡淡刻薄的脸,却比王氏多了一双凤眼,因着这双凤眼,整个五官便立体起来,立时甩出王氏八条街,性子也不像崔琰儿那般没城府,她一边躲避王氏的指头,一边哼道:“罢了,我不过随口一说,统共才五瓶,上头那么多长辈,下头那么多侄子侄女,怎么轮,也不该轮到我,我才不要厚着脸皮占这个便宜呢。”
厚着脸皮占便宜的崔琰儿怔了一下,意识到自个不对,忙道:“祖母,姑姑说得对,我已得了一瓶,不好再厚着脸皮占便宜了,祖母且分与旁人罢,莫要再给我送了。”
王氏瞪了崔九敏一眼,对崔琰儿道:“听你姑姑的作甚?她是姑娘辈,不好要倒罢了,你辈分最小,这东西又是皇上赏赐你父亲的,你比旁人多得些,本就是应该的,谁还能说你的不是不成?”
崔琰儿闻言,思考了片刻,忽而道:“既如此,那我分一瓶与二姐姐吧,她与我是一样的,都是没有母亲的可怜人。”
她口里的二姐姐,是二房三爷崔九信的闺女崔沫儿,在姐儿辈里行二,母亲秋氏半年前难产而亡。
崔沫儿倒罢了,三爷崔九信正守制中,尚未续娶,崔九怀却已经续娶了钟文谨,当着钟文谨这个母亲的面,说自个是没有母亲的可怜人,置钟文谨于何地?
一瞬间,小王氏跟崔九敏都抬眼朝钟文谨看去。
崔琰儿让钟文谨吃了憋,可不正如了王氏的意?王氏心下大悦,干脆的应下了崔琰儿的请求:“说的也是,回头给老太太请了安,我就叫人给你二姐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