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钟文谨心下高兴,面上却十分平静,客气的对陈金家的说道:“劳烦嫂子了。”
陈金家的忙摆手道:“这是我应当应分的,奶奶您太客气了,我哪里当的起。”
钟文谨笑笑,也没再与她说话,反倒问白芷道:“你不是去吃席了么?这样光明正大偷懒的时候,你往常都要待到我托人去叫你,你才会回的,今儿却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才一盏茶工夫呢,你竟就回来了。”如白芷这种有头有脸的下人,陪主子出来做客,是不可能饿着肚子站一天的,主人家也会准备她们的酒席。
白芷夸张的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原也不想的,可席上诸人也不知道怎地了,七嘴八舌的说起慈安寺挖出的那具尸骨来,奶奶您知道的,我胆子小,哪里听的了这个,忙胡乱扒了碗饭就退了下来。”这话是钟文谨事先说与白芷的,各家大丫鬟都不是傻子,怎可能在林大奶奶寿宴上说这些晦气事儿?
钟文谨也跟着叹了口气,安抚白芷道:“也难怪你会害怕,听二爷说,那尸骨年龄也不过十四五岁,与你年纪正相仿……可怜见的,那姑娘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先是不知怎地断了右腿,后头又被人害死在和尚庙里,好容易尸骨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偏顺天府又是张榜又是查问的,折腾这么多天,也没能弄清她的身份。”
白芷闻言,撇嘴道:“那姑娘是可怜,不过可怜的可不止她一个!奶奶,您想想,能去慈安寺的香客,哪个不是身份贵重呼奴唤婢的?姑娘出了事儿,她身边伺候的还能活?运气好些的,死了还能得个殉主忠仆的名声,运气不好的,怕就悄没生息的人间蒸发了。”
钟文谨边与白芷说话,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金家的,见她先时还表情淡定,等白芷说到程大姑娘身边的下人时,她情绪便有些激动,扭头抹了把眼泪,然后谨慎的四下里打量了一圈,见没有闲杂人等,这才开口道:“崔二奶奶与这位姑娘在我跟前说这些话,怕不只是闲聊吧?”
陈金家的必然不是什么笨人,这点钟文谨早就猜到了,不然她作为程大姑娘身边最得用大丫鬟的妹妹,不到未受牵连,反还当了林大奶奶的陪嫁,且还十分受重用,……这样的人儿,又怎可能是笨人?
既然她开门见山了,钟文谨也就懒得拐弯抹角的绕圈子了,于是笑道:“这事儿,陈嫂子怕也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过好多次了吧?”
陈金家的没回钟文谨的问题,反问道:“是崔大人让奶奶来问我的?”
钟文谨点了点头,笑道:“好好的姑娘死在和尚庙里,外边说什么的都有,这原是顺天府的案子,并不与我们二爷相干,但谁让我们二爷菩萨心肠,最见不得冤假错案呢,故而一心想还那姑娘一个公道,偏毫无头绪,查来查去的,阖京上下的贵女们,也只你们程府的大姑娘曾摔断腿过,说不得也只好先从这里查起了。”
话到这里,钟文谨顿了顿,一来让陈金家的消化下,二来自个也能喘口气,片刻后才又道:“原本要查程大姑娘,该去寻程府的人才是,只是如今还没法证实那尸骨就是程大姑娘的,若贸然找上程家门,一来有损程大姑娘的清白,二来也惹程大太太伤心,故而二爷只好先让我来问问嫂子你。毕竟嫂子的姐姐生前服侍的就是程大姑娘……”
陈金家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一改先前的温顺,嘴角忽而露出个冷笑来,嘲讽道:“便是大姑娘跟前得用的又如何?大姑娘前脚去了,我姐姐后脚就悬了梁,我们得到信儿赶过去的时候,姐姐的身子都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可是一句都没留下来。真是对不住了,我这里没什么值得奶奶说与崔大人的。”
白芷哼道:“是真没有,还是你贪恋现在的荣华富贵,不肯为亡姐申冤?”
陈金家的“嗤”了一声:“她是悬梁自尽心甘情愿做忠仆的,又有什么冤可申?”
看来陈金家的对程府怨气很大呢!不过这也不奇怪,她姐姐冬梅的事儿,的确是程府过份了,虽是被林大奶奶蒙蔽的,但的确是程府把人逼死的,人死不能复生,再如何冬梅也回不来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陈金家的作用不大,钟文谨便换了个说法:“令姐是因程大姑娘病死自觉愧疚这才殉主的,可若程大姑娘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令姐这愧疚便没必要,更谈不上殉主。所以,便是不为程大姑娘,为了令姐,你也得帮我们二爷把那害死程大姑娘的凶手揪出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