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子看上去不声不响,但如果她愿意,说出话的杀伤力简直是能让人吐血而亡。
刘梅宝深有体会,看着面前陡然变色,站起来身子气得颤抖的年轻妇人,投去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妇人颤声僵着脸喝道。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宋三娘子淡淡道,“出事三年了,你们都是死了一般悄无声息,怎么,刚平反得了赏赐,你们就来了?还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们什么意思呢!”
一旁的仆妇们脸色霎时难看,就有一个忙忙的要张口说话,却被大少奶奶伸手拦住。
“既然舅夫人这样问了,我也正好有话要问你呢。”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愤怒,虽然面色铁青,但神态已是从容,“这三年多来了,我们家一直在打听梅宝的消息,却是始终打听不到,有人说是被鞑子掠去了,有人说跟着流民四散逃了……”
她说着话目光落在一旁的刘梅宝身上,面色又哀戚起来,抬手拭泪。
“我可怜的妹妹,家人要担心死了,无奈鞑子不断,兵荒马乱的,始终不得亲自到这边来,你祖母大伯他们****心焦,只盼着太平了,就来接你们回去…..”她哽咽道。
宋三娘子冷笑一声。
“你们打听不到?还是不想打听啊?”她嘲讽说道,“我往京城托人捎信,三年下来,最少也有七八十个….”
“你让谁捎信了?叫过来,我们刘家敢和他当面对质!”大少奶奶毫不示弱,冷笑一声说道。
不待宋三娘子再说话,看向刘梅宝。
“一家人都当你们都不在了,心都要疼碎了。”大少奶奶愤恨悲戚的说道,“却原来是被人藏匿起来了!”
此话一出,刘梅宝很是意外,瞪眼看着这大少奶奶,她可算见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不脸红的了。
“我藏匿她做什么?”宋三娘子气极反笑,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大少奶奶。
她想过这家人会找出诸多借口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接,但没想到竟然会半点歉意理由不说,而是直接反咬一口。
“你忌恨叔叔累祸你家,所以故意藏匿我家妹妹,让我家担心受惊。”大少奶奶红着眼圈一脸愤愤的说道,再看桌上摆着的庚帖,冷笑一声,“如今又要将我妹妹卖了讨好他人!”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刘梅宝听不下去了,瞪眼说道,“脑子没病吧?”
仆妇们立刻乱了套,围过来又是劝慰又是指责。
“姑娘怎么能跟你嫂嫂这样说话…”
“当初嫂嫂最疼姑娘了你了,常带着你去玩….”
“如今还不太平,你嫂嫂为了你车马劳顿从京城过来….”
“你这样说话,让你嫂嫂可怎么受得了…”
刘梅宝被这些妇人围着念叨的耳朵嗡嗡的。
“不怪妹妹。”大少奶奶丝毫不恼,而是一脸怜惜,“妹妹小,知道什么…”说着话又看向宋三娘子,带着几分冷笑,“更何况还有她舅妈挑唆….”
宋三娘子只气得倒仰。
“真是青天白日的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她身子微微发抖,“原本还想着顾忌你们脸面,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黑心肠,先是避祸不认血亲,如今瞧着祸事变成喜事便来血口喷人….我原想将梅宝送回去,但现在看来,如此虎狼窝不去倒好,还能多活几年。”
“我们避祸不认血亲?我们抢功来了?”大少奶奶细声竖眉说道,“要不是朝廷的公文下来,我们都不知道妹妹还活着,要不是你这妇人藏匿我家妹妹,为何我们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分明就是你故意藏匿,不让我们知道消息,我可怜的妹妹…..”
她说着几步过来,拉着刘梅宝的手流泪。
“瞧这瘦的,而且还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是受了什么罪啊。”她哭道,一面伸手就去拉扯宋三娘子,“你说,你给她吃了什么害人的药,害的我妹妹成了这样…说什么定亲,谁知道是个什么人家,是不是要卖了她去…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给妹妹讨个说法……”
她这一动手,仆妇们自然也都涌过去,宋三娘子一个人哪里挣的过这些人,这些妇人又偏偏最能暗下手,捏胳膊掐肉的。
“你们干什么!还敢动手打人!”刘梅宝气得跳脚,也冲过去推搡。
顿时场面混乱成一团,哭得喊的骂的,那来递帖子的柳娘子已经完全吓傻了。
正混着,听得门口周良玉一声怒喝,便又两三个妇人被拳头打到。
虽说是少年人,但男人就是男人,力气要大过妇人,很快那一群妇人便被推开。
“娘,你怎么样?”周良玉一手扶住宋三娘子,再一手拉起被推搡的坐在地上的刘梅宝。
他家境败落后在见过那些妇人打架,都是又抓又挠,必定是弄得面上手上血痕累累,此时见她二人虽然头发散乱衣衫歪斜,但面上并无伤痕,心里便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来的匪盗!”他转头看着这些妇人,厉声喝道。
说是亲戚来了,而且小厮说的又挺急,他急忙忙的跟着小厮回来,期间还吩咐一个小厮到酒楼定了上好的宴席,以备招待,没想到一回来却见到这场面。
这哪里是亲戚来了,分明是贼人来了!
“梅宝,过来。”大少奶奶除了刚开始抓住宋三娘子一下外,便退了出来,因此妆容良好,只是面色很不好,她打量周良玉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对刘梅宝说道。
刘梅宝呸了声,对她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