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宫。
天气很好,暖洋洋的日头晒得几头蹲在王宫正殿玉阶上的双翼飞龙懒洋洋的打着呵欠。一头有着火红色鳞甲的飞龙懒散的打了个响鼻,鼻孔里喷出几缕火苗,半张开的嘴里露出手指长雪亮的獠牙。几头飞龙都瞪大了拳头大小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那好似一朵小白花,轻盈的自大殿内飘出来的白蟰。其中一条脾气暴躁野性未消的飞龙突然伸出长长的脖子,朝白蟰一口咬去。
几名蹲在一旁看守这些飞龙的巫卫眯着眼睛,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狞笑,根本没有出手制止这条飞龙的意思。他们早就从王宫的大总管嘴里得知,今日大王接见的这个女人并不受大王的待见,甚至大王很是不喜欢她,故而,他们何必制止这条飞龙?
白蟰‘嘿嘿’笑了几声,手指轻轻的划过空气,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上数百倍的银亮银亮的水丝在空气中猛的一闪,那头双翼飞龙水缸大小的脑袋无声无息的自脖子上被割了下来。血泉喷涌,倒霉的飞龙根本来不及发出一声悲嘶,就死在了白蟰的手上。几名巫卫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来,白蟰讥嘲的朝他们眨了眨眼睛,轻声笑道:“蠢人就是蠢人,一辈子就是做苦力的命。”
‘呵呵呵呵’,带着尖锐的长笑声,白蟰轻盈的滑下一层层高高的玉阶,得意洋洋的飘然离去。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些东西,以及一些她如今急需的权力,她的心情很好。若非这样,死掉的就不会仅仅是那一条飞龙,那几名巫卫也会同遭厄运。
“履癸这小子真是无耻。王宫龙池内的天龙都飞走了,只留下了最后一条没成年的小龙,他居然摆出几头下等的畜生当作仪仗,简直无耻到脑子有病!”白蟰背着双手,施施然走出了王宫,对履癸再次下了一条不是很高的评价。
她站在王宫大门口朝门内望了望,冷冷的对着大门两侧那十几名摆在明处充门面的士兵扫了一眼,刚要转身离开,却恰好看到易昊骑着一头黑红条纹的角马行了过来。白蟰急忙闪到了一边去,轻轻的一步跨到了里许开外的街道拐角处,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愁苦的易昊行进了王宫。她有点诧异的皱眉道:“这个无能的废物来王宫做什么?他不是履癸拿出来标榜自己仁德的工具么?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啊?”
冷冷的一笑,白蟰阴沉着脸蛋飞速的划过长街,出了城门,径直朝巫山而去。急奔之中,她讥讽的冷笑道:“一名工具,难道还想翻天不成?得去问问磐华这小丫头,易昊和她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呢?”
刚刚和白蟰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协议的履癸心情大好,他唤来了美酒佳肴,一个人盘膝坐在王座上,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偶尔,他会抬头看看高高的天花板上那些复杂神秘的花纹,或者心满意足的扫视一下四周广大幽深的大殿。突然间,履癸‘嗤嗤’的笑起来。数十年的韬光养晦啊,最终终于是他履癸得到了王位,终于是他履癸啊!
这宝座!履癸用力的拍了拍屁股下的宝座,那种满足感,比他不久前在刑天华蓥和青月身上美美的发泄了一顿时更加来得畅快。
这就是王权啊!满足的看了看大殿中那些粗大的柱子,履癸端起一碗美酒,‘啧’的一声将那美酒喝得涓滴不剩。
运道,这就是他履癸的运道。当上大夏的王,可不仅仅是有实力就足够了的。他履癸的运道强啊!
当然,为了登上王位,在先王被人击杀朝廷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为了登上这高高在上的王位,自己付出的代价是多了一点,出卖的利益也多了一点。但是,不管怎样,总算是摆平了以四大巫家为首的那股足以影响到王权更替的力量,双方各取所需,最终还是皆大欢喜嘛。当然了,作为牺牲品的九大天候冤枉了一点,可是,谁叫他们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呢?
刑天家全力支持自己登基的条件之一,就是将九大天候手上的权力全部收回,让刑天家分一杯羹啊。这也是好事,谁说不是呢?九大天候倒台如此之快,不仅仅是以刑天家为首的四大巫家和诸多巫家得了好处,自己王庭得到的好处更多啊。
不说别的,就说九大天候秘密蓄养的那一批精锐死士,最终不是丝毫无损的被王庭暗司给接收了么?九大天候的私秘力量加起来,让自己暗司的实力膨胀了两倍啊!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实力。
“哼哼,怕是刑天厄那老狐狸,也不知道暗司到底有多强罢?”得意的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烈酒,履癸‘嘿嘿’的偷笑了几声。想到这里,他又有点不自在了,为了登上王位,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啊――别的不说,就说自己成为夏王的附加条件中,让刑天华蓥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王后,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选择。
“不过,自己也不亏啊!”履癸还是有点得意。当年还在做厉天候的时候,他的那支铁甲亲卫耗费甚巨,其中一大部分钱财,都来自于刑天华蓥的私房钱嘛。当然咯,通过刑天华蓥拉拢了刑天家,这更是一大收获。虽然刑天华蓥的恶劣品性让他履癸有点受不了,但是,又有何妨?只要和她生下一个孩子,立那孩子成为夏王的继承人,自己就不用担心发下的毒誓了。
这王位,自己坐得是稳稳当当的啊!
“哼!刑天华蓥?啊呸!”一口浓痰喷出去老远,将大殿内一根玉柱轰出了一个对穿的窟窿,履癸冷笑道:“生下一个孩子,我和她就两清了。天下美貌女子这么多,也不欠她一个。她喜欢美女,本王也喜欢啊?她玩她的,我玩我的,谁也别妨碍谁!这才是公平买卖!”
想到得意处,履癸‘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绝妙啊,他这一步步走过来,实在是一步步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啊。自大禹祖王以后,历朝历代的夏王中,他履癸是登基最轻松的夏王罢?其他的夏王,哪一个不是杀父杀亲杀得个血流成河才登上王位的?他履癸不过是杀了三个兄弟而已,轻松,太轻松了呀!
正在得意处,一名内侍突然轻步走进了大殿,隔着远远的就跪在了地上,小心小气的说道:“大王,中天候求见!”
“中天候?”履癸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中天候易昊么?这厮来求见自己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么?履癸开恩,让他继承了中天候的封号,又让他做了管理安邑城治安的官员,说白了,无非是为了安抚其他那些天候的心,以显示他履癸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毕竟,借着和海人决战的由头尽收了九州封侯的大权,却不动那些巫家的一根毫毛,战胜海人之后还不归还那些权力,说实话,履癸也是害怕那些天候造反的。九大天候的势力根深蒂固的,就算把他们幽禁了,履癸也害怕他们的门人党羽作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落了自己的面子。为了提防可能的内乱,易昊这个根基最浅的年轻人被挑选出来,派了他一个小小的差使,就是向天下人表明态度,证明他履癸并没有加害九大天候的心思,为平复可能发生的内乱,首先在道义上占据一个优势高度。同时,也是安抚那被幽禁的八大天候。
“易昊应该明白自己的这些便宜都是拣来的,乖乖的做他的巡城官就是了,来求见本王做什么?”履癸心中有点不快活,这易昊有点不知道好歹啊。上次弹劾夏颉的事情,履癸还没和易昊算帐呢。夏颉在履癸心目中的地位,是易昊这种拿出去标榜自己仁德和宽厚的工具能比的么?任何一个人,只要他背后有通天道人和太弈这样的变态人物做靠山,在履癸心目中就是一个金娃娃哩。
而易昊是什么?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嘛!
“叫他进来!”履癸干了一碗酒,阴沉着脸蛋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显得比他本来身高足足矮了一尺多的易昊佝偻着腰肢的行了进来。他走进殿门,就在门槛前跪下,隔着百多丈远磕头道:“臣易昊见过陛下。”
“唔。”冷冷的哼了一声,履癸抓起一块炖肉塞进了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好一阵子,这才将那肉块吞下。他冷冰冰的说道:“来啦?起来?跪着干什么?有什么事啊?”端起酒碗,‘啧’的一声将那美酒喝得干干净净,履癸这才勉强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易昊。
易昊小心翼翼的朝履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他站起身来,低声陪笑道:“大王,臣今日前来,是想要大王饶恕臣当年的过错的。臣,想要为大王效力呀!”上前了几步,他‘咕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当年的过错?不说还好,一提起这话头,履癸的脸都发青了。他狠狠的将酒碗砸在了易昊的脑门上,指着易昊怒喝道:“你还知道当年的过错?嗯?当年你是盘罟的人?本王那时候受到的刺杀,里面有多少次混杂了你家的死士在里面?说!”
酒碗炸开,一缕鲜血顺着鼻梁缓缓淌下,易昊却不敢擦拭那鲜血,他只是毕恭毕敬的说道:“臣知罪,臣该死。只是,那也不是臣的过错。臣的父亲,那时候和盘罟王子交好,却也怪不得臣和盘罟王子来得亲近一点呀?”他叹息了一声,满脸惭愧的磕头道:“臣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赎。然大王此番法外开恩,让臣继承了先父的候位,臣……”
‘呜呜呜呜呜’,易昊居然趴在的地上大声的嚎哭起来。他满脸的懊悔、满脸的痛苦,好似自己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大罪,正在受天下万民的指责一般。那等痛苦悔恨的模样啊,履癸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挥了挥手,履癸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本王明白了,你是后悔当年和盘罟交好,如今想要投靠本王,成为本王的心腹。”
易昊立刻说道:“大王英明!”
履癸冷冷一笑,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易昊一阵,悠然说道:“好啊,本王也不计较当年的事情,总之盘罟都死啦,他的妻儿……”顿了顿,履癸阴残的笑道:“盘罟的妻儿前几日也失踪了。本王不计较这些。只是,你要投靠本王,你能给本王什么好处?”
易昊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白绢卷成的卷轴,他恭敬的说道:“大王,这是当年盘罟王子的商会探查出的三处原玉矿的地图。另外还有各等极品矿藏近百处。其中更有先父替盘罟王子秘密训练的死士亲军的秘密营地所在,都是刺杀的高手行家。”
履癸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可没忘记,当初若非夏颉及时赶到,他就差点死在这样的死士刺客手中。他有点恼怒的喝道:“这些东西,本王还看不上眼!三处原玉矿是好东西,只是,既然盘罟的人能探查出那矿脉来,王庭暗司的人,莫非就不能么?”
当着易昊的面,履癸也没摆出大夏的大王应该有的威严和派头,他就好像当年在西坊喝酒斗殴一般,指着易昊就是一通破口大骂。他心里那个爽快啊,当年他做厉天候的时候,可没能这么爽快的骂易昊,毕竟那时候易昊的父亲中天候,可比那时候的厉天候履癸来得厉害多了。如今能够以大王的身份骂得易昊不敢抬头,履癸还有不大骂而特骂,骂得不亦乐乎的?
坐在王座上,就是要玩人啊,否则,他履癸做这个大王干什么?
‘咚咚’,易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谄笑着朝履癸说道:“可是大王,臣对大王还有别的用处啊?”
“别的用处?什么用处?”履癸若有所思的看着易昊:“如果你对本王真的还有这么一丁半点的用处,本王不介意给你个机会。”
易昊抿了抿嘴唇,露出了一个很邪异的表情。他轻声说道:“大王,臣,也是九大天候之一呀!”
“哦~~~?”履癸眼珠转悠了几圈,盯着易昊看了半天,拖长了声音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惊叹。
易昊用膝盖朝前爬行了三十几丈的距离,他额头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他却连运功止血都顾不上了。抬起头来殷切的看着履癸,易昊嘻嘻笑道:“大王,您并不缺心腹呀。臣自知无法和碂黑虎、黄飞豹两位大人比美,但是,臣也有用呀!难道大王不觉得,大王需要一个表面上不受大王欢喜,实际上却是为大王办事的人么?”(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玄幻奇幻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沉默,好似梦魇一般的沉默笼罩了大殿。易昊跪在地上,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鼻梁留下,慢慢的在他鼻头上积蓄成一大滴一大滴的血浆,重重的滴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履癸的决定。这是一次赌博,一次被逼无奈的赌博,易昊不得不赌,否则,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堂堂中天候,居然被打发去了安邑令关龙逢的手下做一个小小的负责安邑城市面治安的小吏?这是侮辱!这是自幼就自负为天才的易昊所不能承受的侮辱!他一定要扭转这种让他不舒服,让他恨得几乎想要毁灭一切的侮辱。
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他能猜出背后的主使是谁,但是他不敢找那些主使人下手。可是,起码他能够对那刺客进行报复!但是,如今那刺客身居高位,手握数百万精锐jūn_duì ,就凭借着他易昊如今手下的几千个负责日常治安的军士,他能奈何得了人家?
尤其,在他心目中已经完全属于他的心上人居然被那个刺客勾搭走了。旒歆居然和一个蛮子好上了!这是极大的耻辱!他易昊出身名门,一表人才,巫力修为更是大夏年轻一代人中的佼佼者,他怎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蛮人?
这些事情组合在一起,逼迫得他必需要改变自己如今的不利局面,他必须要得到重新进入大夏权力核心的机会,否则,他的一辈子就毁掉了。那八个老不死的天候被幽禁,而他易昊如今的情况,比起幽禁又好得到哪里去?无非就是他表面上拥有自由而已。所以,哪怕是赌博,他也要赌一下,赌如今的履癸需要帮手,尤其是需要自己这种身处暗中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