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句堪称大不敬的话语就可以看出,对于先皇留下来的这么个难题,池铭的怨气有多大,而他是太子的铁杆,他的怨气大,太子那方面的怨气恐怕也不会小,兰湘月想着那位谭阁老的风格,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有没有在家暴怒的拍桌子骂街。
一念及此,禁不住就是莞尔一笑,不过想一想老皇帝,也不怪他在临死之前出了这么一记昏招,除了皇帝的身份,他终究还是一名父亲,他想给夺嫡失败的儿子留一点点后路活路,能说他错了吗?只能说他糊涂了,他只知道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为那个儿子着想,却忘了皇位对庄亲王那样一个贪婪的人的致命诱惑,忘了天家夺位的无情。如果庄亲王是个安分守己的,兰湘月相信新皇也不会赶尽杀绝,然而那个阴狠的男人可能善罢甘休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所以因为皇帝一时糊涂而造成了当前这么个为难的局面,也的确是难解的很。
“好了,不管怎样,那也是皇上和谭将军他们头痛的事情了,我倒不想参与进去,虽然现在先皇丧期未过,但我现在就要为日后官场上的调动做准备了,好在先皇英明,留下的班底大部分可用,不然你夫君我只怕真的要呕心沥血死在公案后了。”
池铭看出兰湘月眉眼间的担忧,微微一笑安慰了妻子几句,然后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笑道:“真是累得狠了,这会儿就想睡觉。”
天色黑了下来,但时辰还早,兰湘月却笑道:“太太那里马上就摆饭了,好歹是小年,去吃完了再回来睡吧,走,现在就过去。”
池铭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是了,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我原本想着,抽出点时间陪你和娘出去逛逛,顺便买点年货,如今看来,恐怕是够呛了。”
“国孝期间,严禁娱乐,又不准放鞭炮什么的,这个年想来也无味得紧,再说该买的都买了,这会儿又花钱做什么?何况我如今身子笨了,越发懒怠动。所以不去也罢。”
听了妻子的话,池铭心中十分欣慰,反正屋里也没别人,因轻轻拉住了兰湘月的手,微笑道:“你说的没错,等到明年,除夕前我带你在京城好好逛逛,这些年和海外那些国家贸易越发频繁,年货大集上也经常有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呢。”
兰湘月点头笑道:“那也是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话音落,两人便起身到了刘氏房中,只见柳嬷嬷正指挥着小丫头子们在大厅里安放桌子,然后几个丫头流水般将饭菜端过来,看到当中那道东坡肘子,兰湘月不由想起这是小龙最喜欢的菜,因不由叹口气道:“小龙这几天怎么样?他和先皇虽然才相认,到底是血缘至亲,还没让爷爷疼爱几天,老人家就撒手人寰了,也不知道他得多伤心。”
“伤心肯定是伤心的,不过还好,他到底是皇家血脉,虽然小,也不会让悲伤把自己击倒的。”池铭一面说,就小心扶着兰湘月来到池斌刘氏面前请安,一家人来到餐桌前坐定,池铭拿起筷子,实在是饿得很了,即便是当着爹娘兄嫂,却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饭后夫妻两个回房,池铭这会儿却又不困了,因两人一起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池铭又嚷着饿了,命人弄点宵夜,待宵夜上来,却是两大碗花生芝麻馅儿的汤圆,因夹起一个就送进嘴里,恰在这时,就见梳风从门外走进来,面上神色十分古怪,看见兰湘月和池铭要吃饭,这丫头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怎么了?是要瞒着你们爷的事情吗?那就等吃了宵夜再说。”
兰湘月看出梳风的异样,微微一笑,替池铭又夹了一个汤圆,却听丈夫含混不清地道:“这种话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就明目张胆说出来?湘月啊,好歹你夫君如今也是二品官儿,这夫纲,该注意的时候儿咱们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嘛。”
兰湘月笑道:“你放心,外人面前我一定会注意的。不过这会儿屋里不都是自己人吗?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池铭叹了口气,举目看了看屋里大小丫头,心想得了,我这夫纲不振的状况,三房里还有谁不知道的?我就别垂死挣扎了,湘月答应我会在外人面前给我留面子,这就不错了。
认命的池大人于是继续向汤圆发动着攻击,却听那边梳风笑了笑,然后道:“不是什么值得瞒着爷的事儿,就是……爷,奶奶,香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