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
苏士贞fù_nǚ 二人正说得起劲儿,梁富贵的大嗓门从院中传来,苏瑾赶忙起身,走到库房外面,扬声道,“梁二叔回来了。爹爹在这里!”
苏士贞走到仓库门口,问道,“常老弟如何说?他今日可有空?”
“有空,有空。”梁富贵擦擦额上渗出的汗水,笑呵呵的道,“可巧常夫人前两日带着家人到了归宁府,他们府上刚刚安定下来,算日子老爷也该回来了,正要打发人来瞧,我便去了。常老爷让我先回来回话,他随后便到。对了,常老爷还说,常小姐初来归宁府,也没个说话作伴儿的人,今儿也叫她一道来家里与小姐见见面,认认人呢。”
苏士贞神色一动,“我记得他与我提过,膝下有一女两子。长女比瑾儿小一岁,两子,一个现年应是十二岁,一个是八岁?”
梁富贵点头,“老爷记性好,不过,今儿常家二位少爷有事来不得,只常小姐随着常老爷过来。”
“嗯,我知道了。瑾儿,你去换身衣裳,待会你常妹妹来了,要好生接待,不可怠慢。”苏士贞与常贵远原只是生意场上的相交,与对方的家人并无接触,此次常贵远将家眷接来,大有在归宁府长期居住下去的势头。同在一城中,日后少得不以亲友的身份多多往来,第一次见对方家中的小辈,是要隆重些,想了想又对苏瑾道,“女孩儿家爱甚么爹爹也不甚清楚,你且先去你房中瞧瞧,可有拿得出手的物件儿,挑一两样备着。”
苏瑾应了声,赶忙去东厢扒自己的妆奁。因常贵远帮衬自家,给苏士贞指了条生意门路,虽然不能发大财,也十分的辛劳,但苏瑾仍然很感激。又听苏士贞说他要自家拿银子入他的本钱,一年把五分的利钱时,苏瑾更庆幸苏士贞交了这么一个正真的朋友。人与人之间是不是真心相待,有时候分辨起来并不那么难,尤其是在利字当头的生意场上。
爱乌及屋,尽管她对这位常家的小朋友没有什么期待,尽量做到热情友好还是可以的,也是必须的。
回到房中在自己的妆奁中挑挑捡捡,半晌,也没挑出合心的礼物来。倒不是她的头面太薄,事实上,早些年苏士贞还算能挣钱的时候,给朱氏与她置买的头面品相式样皆不错,还有两支镶各色碎宝石地纯金簪子,苏瑾隐约记得朱氏说过,单这两支簪子上的各色宝石,没有百十两银子是买不下来地。
只是送她却不合适。一则这是朱氏的遗物,二来苏瑾也有些不舍。一支簪子顶得上自己家三分之一的家底了。思量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打开妆奁最下面的小抽屉,自里面掏出个颜色发旧地荷包,这里面她记得有十来个金子打就的精巧锞子,每颗约有两钱重,有的像莲实,有的像石榴,有的是落花生的样式,因用细绢布层层包裹,金子丁点没氧化,澄黄闪亮,倒如新炸过的一般,很满意的点点头,将莲实和石榴样式的都挑了出来,一共八颗,约重一两六钱。按一金换八银的比价,这些也有近十五两的银子,堪堪拿得出手。
又找出自己早先绣的荷包,挑了一只天青底绣荷花样式的,将金锞子装了进去,出了东厢房,拿给苏士贞看。苏士贞很满意的点头,“瑾儿挑得好,你常叔叔帮衬咱们不少,待会儿你常妹妹来了,你要热情些,可知道?”
苏瑾笑呵呵的点头。苏士贞便也进屋找出早先藏的一块玉佩来,好给这位常家小姐做见面礼。
准备好礼物,苏瑾又进屋换了一套去年做好却几乎没上过身儿的夏衫,天青色短襦配月白百折绣花长裙儿,梁小青特意与她重新梳了个时兴的发式,刚打扮停当,便听院门响。
梁富贵早早便在院中候着,立时跑去开门儿。苏瑾隔窗瞧见,看他高大身形,如小孩子一般跑得飞快,突然有些心酸,象梁富贵这样的年纪,若非是在自己家中当差,怎的会去做这些小厮门童做地事?可是梁直又小,家中只这么几个人,真是委屈他了。
因这个又想到苏士贞,他此次回来,苏瑾故意避开那些可能会令他尴尬的问题,即使如此,现在突的想起来,心头仍有些堵堵的。
所有人做的事,究其根源,不都是为了她一人?苏士贞是,梁富贵是,常氏与梁小青,甚至是年幼的梁直……
这些人的体面,在今天之前,她确是没有认真思量过。现在想想,常家不过比她家略有些钱财,自家相交起来已如此的吃力。没有趁手的礼物,没有体面的宴席,连带家人仆从也跟着受委屈。这是苏瑾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与财势不对等的人家打交道,一时间感慨万千。
不觉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天来,从之前的想掩饰破绽假装亲近,到慢慢的融入这个家庭,及至此刻,心头更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悄悄的潮湿了她的心,她知道,从此大概不必假装了。
“小姐,好了。”梁小青在身后欢快出声,打断她的刹那跑神,苏瑾赶快起身,拉她往外走,“快,常家妹妹来了。”
梁小青听出她声音中的愉快亲近之意,好奇的问道,“小姐,你之前见过她吗不跳字。
苏瑾快速摇头,回头俏笑,“没有,不过因是常叔叔的家人,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对她,知道吗不跳字。
不亏是最了解苏瑾儿的人,梁小青在她回头的刹那便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不同于以往柔弱的亲昵,不同于汪家退亲之后,她虽然笑得豁达,却总觉隔一层薄纱般疏离,此时,她的笑容亲近而阔朗,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心里暖暖的。
梁小青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却还是很欢快的点头,回以悄悄的笑意,“我知道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