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贞和常贵远到达松江府之后,在孙毓培所说的客栈住下。此时已有不少搭乘德王府船只的商人齐聚在客栈之内。
二人先将银子托管到本地的钱庄,便去街上打探消息。松江府因靠海,商人们消息灵通些,自然哪些货物在海外好销。
一连打探了几日,置买货物的事情有了眉目,仍不见孙记的人前来。常贵远和苏士贞私下道,“莫不是孙家的事情太过棘手?”
苏士贞笑了笑,“当是地。大商号也有大商号的难处。”
眼看开船的日子只余下十来日,这二人虽然打探了些消息,却仍想看看孙记的人都置了些货物,好作调整。但孙记的人迟迟不到,二人不敢再耽搁。
商议之后,决定不再等孙记,随着其它出海的商人,一道将货物置办齐。
转眼又是五六日,仍旧不见孙记的人,常贵远有些急切,生怕孙记的人因事儿误了,让他们误了船。和苏士贞商议,先去码头打听还有哪家的船出海,若这边误了,可搭乘旁的船去。
苏士贞也无法,只好应下。两人在码头打听了一日,才打听到一只私人出海的船只,货物尚未满。这船主对海外倒也熟,又随船带有中人,只是一家要收来回赢利二成的红利,红利倒也罢了,只是觉得船小,有些不甚安全。可孙记的人若不来,白白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两人立在码头商议半晌,决定若孙记的人不到,也只有走这条路子了。
边商议边往外走。迎面行来几人,当着一头远远瞧见他们二人便笑,因这二人情绪低落,倒未注意。直到近前,这二人仍然未发觉前面的人。
来人笑咳一声,扬声喊道,“东家,常老爷,二位缘何如此神态?”
苏士贞和常贵远一齐抬头,看见曹掌柜就立在二人五六步开外,一齐失笑,迎上前来,“曹掌柜缘何也到此?莫不是要出海?”
曹掌柜拱手笑道,“正是。”又看二人面色,疑惑,“莫不是有甚么难事么?”
苏士贞和常贵远对视苦笑,简短将缘由说了。
曹掌柜沉吟片刻道,“不瞒二位,我家出海的货物走的是汪家的船,此船与德王船只大小相当,装备也够,且装的都是茶货与丝绸,重量轻,因他家要的红利高些,一般的小商户不舍得付这么高的红利。此时船还有些空余,你二位若有意向,我可代为问问。”
常贵远大喜,连连拱手,“汪家的船自是好的。只是……”
“不麻烦,不麻烦……”曹掌柜笑哈哈地摆手道,“二位且等等,那船的管事儿就在码头,我去去便来”
说完拱手,急步向码头而去。
苏士贞大大的松了口气。向常贵远叹道,“贵远老弟,若曹掌柜能说通我们搭乘汪家的船,咱们便搭乘此船如何?”
说着低头一叹,“孙示好,却是因为瑾儿。我先前叫开海禁的消息冲昏了头,一时没想许多便应了下来。自船出了归宁府,我便日日在想思量这事儿,总觉不妥,无奈早先应下,不好开口拒绝。本想,我们出海归来,仍按三分红利付给孙家,以谢孙的美意。如今,事情赶巧儿,能走汪家的船,只要海上安危有保障,少些利钱,倒是次要地。”
常贵远点头,“也好。人情难还呐……好在德王府的船开船还有几日。若曹掌柜能定下来,我们即刻叫人送信儿给孙家,这份额让他们用罢。”
苏士贞此时心头才松了下来,对,人情难还。
曹掌柜去了小半个时辰,又匆匆,远远拱手便笑,“运气,运气,尚还有留有空位。二位若不想等德王府的船只,随我走汪家的船如何?只是红利要三分半”
三分也好,三分半也好。到了此时,倒也没那么在意了。事情往往如此,到了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做起决定来便轻松了许多。
苏士贞和常贵远当即便决定随汪家的船出海。这船出海的比德王府的早两日。两人与曹掌柜作别,慌忙回客栈收拾行李并货物。
却不想,刚将货物拉运到汪家的船上,正在客栈想办法支会孙记,张茂福便带着人到了。
一见二人连连拱手,“两位,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苏士贞和常贵远一怔,这事赶得也太巧了,一齐上前拱手行礼致歉。
张茂福听完二人的话,愣了,“这么说二位已另寻了船只?”
苏士贞歉然道,“实是我们两个有些沉不住气。给张管事添麻烦了。因与曹掌柜同路,倒不用担心。”
张茂福看二人面色,似是心意已定,微叹一声,“此事也怪我们,按约定三日前必定到地,无奈府中杂务缠身……实是抱歉。”
苏常二人又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因不见张茂全,便问缘由,张茂福道,“少爷要去云贵二地,二放心不下,留他跟着少爷了。”
叙了些闲话,苏士贞和常贵远特意设宴去请张茂福向他赔罪。
张茂福心头没来由的松快,二已此事,交待张保跟随而来,他生怕张保出言不逊,刮刺二人,叫这二人心头不快。也叫少爷在中间儿为难。
当下和这二人去吃了宴,一边叫人去相熟的茶商那里再提五万两的货物,又写了封简短的信叫人送到杭州。
忙乱了一整日,诸事办妥当,苏常二人回到客栈各写了封家书,叫人送到信局。
三日后,汪家的船准时离了码头。
张茂福亲自到码头为二人送行。望着渐去渐远的船只,张茂福叹息,已去了云贵二地的少爷不晓得时候才能得着信儿。
度过最近的不适应之后,苏瑾渐渐潜下心来,将早就收起的琴给翻了出来,窝在屋中熟悉苏瑾儿的这门技能。只是她的琴艺退步得叫常氏和梁小青心惊。
她练了一的琴,自东厢房踏出来,看院中半个人影也无。暗自一笑,每回她练琴,院中的人总是尽量躲到听不到琴音的地方。
转到正房西山墙那里看过,果然见梁小青和常氏坐在树荫下,正在洗衣裳儿,便不去打扰她们,转身进了铺子。
刚绕过柜子,便见林寡妇和一个妇人坐在铺子门口儿闲话。
苏瑾笑了笑,这林寡妇近几日来,天天守在她家铺子门口,道是在这里等消息。也是自她的口中,苏瑾将这乡试的行程探得极透。
乡试分三场,八月初八、十二和十五各一场,每场三日。再算上五事试以及张榜的和回程的,按她的估计,应该再有两三日,乡试的消息才能传到归宁府来。
“苏,你家地酒水得再备些。”林寡妇看见她,笑眯眯地道,“我家寿儿若中了举,到时送财的也有,送铺子的也有,须得大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