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言往他身后的高墙大院看了看,笑得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大掌柜来,自然是巡视自家的坊子了。盛兄,我说的可对?”
盛凌风眼悠地一紧,冷哼。“你倒好大的胃口。”
“哈哈!”宋子言仰天大笑,那狂傲得意的模样直想让人冲上去揍他几拳头方才解气“不是宋某胃口大。是某些人太蠢了!!!”
说着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自得晃着“盛兄,这人的蠢是天生的,没得救喽,你说我这话可对?”
盛凌风阴沉面容直瞪他,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握起,因太过用力,而骨节泛了白。
宋子言只管旁若无人地左右看。赏风景,一边缓缓地笑“这人呐,得有自知之明。就拿盛兄来说罢,败了就要认输!死扛着不认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你要广记与你陪葬不成?”
“不过……”他缓缓笑看盛凌风“还是那句话儿。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人傻,广记还不算太傻!可肯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把自家的家身都赔进去?所以,老话有说,听人劝吃饱饭呐,盛兄!”
宋子言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不语,也不多理会他,转身晃着身子就走了,边走边头也不回地,用一种让人恨不得一把将他的头扭下来的声调“……听本人一句劝,早早的来苏记寻我啊!”
走到马车跟前儿,即将上车时,还不望,向他挑眉一笑“记得啊,我这些日子专在家中候盛兄大驾!”
言摆脚上用力,上了马车,却不放车帘,坐在里面直直看着盛凌风阴沉地面容,似乎至友相别,十分不舍一般,对那人阴毒得要吃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大笑而去。
“东……东家……”守门的两人早知坊子不妥,一月前已断了原料,当时只说,杭州那边货物出售的银子暂时未至,却不想,今儿苏记上门,说什么看他家的坊子,去寻盛凌风的那人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想问个究竟。
“滚!”盛凌风一个转身,冷喝一声,大步向院中走去。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回过神来,盛凌风的身影已在十几开外。定了定心神,和另一人气恼骂道“有本事你倒骂那人啊,骂老子一个破守门地,顶个屁用!”
那人忙摆手,示意他禁声,悄声道“听苏记那大掌柜的话头,可是咱们的坊子要易手了?”
“听话头却是象。不过,易不易手,与我们何干?苏记接了坊子,也是要寻人工地,还能少得了咱们地活计?”
“我倒是羡慕苏记地织工,若能挣得一份身股,按股拿红利,这样地好事,哪里去寻?”
“这倒是,我家东邻的娘子就是最早在苏记做活地,因她资格老,手艺又精,如今是个小小管事,一月近一两的工钱呢。听说上年底,还得五两银子的大红封,真真叫人眼红!”
这边二人头抵头说得畅然,盛凌风气息不接地回到室内,一眼就瞧见桌上静静的躺着那封信,再想宋子言那狂傲至极模样,登时大恼,一腿踹翻椅子,伏身一扫桌上的茶壶茶碗儿“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随手将桌子一掀,又是“砰”的一声,过于干净的青砖地面上,只激起一蓬细微烟尘。
就如他此时的滔天怒火,碰上紧紧围聚在身边的沼泽泥潭,只能烤出细微无助的尘烟。
张荀拿了信,和阮大商议半晌,不得主意,等到近午时,不见宋子言回来,刚要派人去寻,他就坐着车马晃悠悠地回来了。
“哎哟,大掌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逛?”张荀奔出来,迎到院中,略带埋怨地说道。
“哈哈,不急,不急。”宋子言心情甚好,打着哈哈斜了张荀一眼“急是有人急,咱们不急。”
张荀无奈地道“怎的不急,小姐来信说,要咱们收盛记呢。这不是大事?”
“笨!”宋子言眉眼一挑,轻笑道“难道没看后头的话吗?要缓缓地收,慢慢地淡,所以我急什么?”
张荀自是看了,可这么久事情才了眉目,哪怕是小姐要尽量的拖时间,也得先议个法子出来才可。
宋子言看他面色,呵呵一笑,进了室内,笑道“那广记和咱们东家服软,自是想赶快解了这个局。让出忻州坊子,却还想垂死挣扎,要个好价钱,岂不能如了他的意?东家做的这个精妙致极的局,岂能这么轻易的收了?时间在咱们这边,他要急,咱们不急。但也不能不谈对不对?”
“所以,我今儿去给那姓盛的添了把火!”宋子言得意地往上位一坐,笑道“那姓盛的是什么性子?心里头一直烧着一把火呢。我再添上一把,他必恼恨致极。这火上头,就必不肯轻易就范,他扯着广记的后腿,与我们何干呢?且等吧,再叫他们煎熬一阵子再说!”
“可~”张荀听明白了,还怕事情万一有变,仍旧不大放心“万一那姓盛得又找着别人拿来银子,怎么办?”
宋子言以扇子点他“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
张荀扁嘴,揶揄他道“您老人家难不成是比我大五十岁?”
说得阮大呵呵笑起来“大掌柜说的在理,时间在咱们这边儿呢,即套上了,岂能轻易自解了套子,放虎归山?即便要放,也要挫一挫他的锐气才能放!”
说着一顿,又笑道“若说盛记寻别家,他怕是没那能耐了。你瞧他们的坊子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若有不知死活的再敢趟这趟浑水,难道我们是吃素的?旁的不说,只把广记的故事说出一半儿,也没人家敢了。”
“正是。”宋子言懒懒歪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这样好局,咱们若还接不巧,岂不是叫东家说我们笨到家了?”
张荀故意把脸儿扭转到旁处咕哝“若说为人精明、脚踏实地,我却是没见过比我们家小姐更厉害地人。”边说边还斜宋子言。
宋子言跳起来,要踹他。张荀一跳跑开了,犹向室内笑道“听说有人初见我家小姐时,还故意作态,叫我家小姐看穿了呢。”
宋子言要追他,再踹,阮大忙笑着拦他“你理他,他自学徒就跟着东家小姐,把她当作个神人一样,谁能比得过她?”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广记即知道根由在哪儿,必不会只叫盛凌风处理这事,我想,广家必要亲自来人地。”阮大又猜测道。
“自是要来的。”宋子言还是不急“不管谁来,难道不要谈么?啊,对了,如今春暖huā开,我好些日子没往忻州去逛了。过几日我去寻孙兄闵兄吃茶快活。有事,别去寻我,没得扫了我的兴!”
阮大明了,笑呵呵地道“也怪不得大掌柜,这秀容县穷乡僻壤的,着实无趣,呆久了,人要烦的。”
“还是二掌柜通透!”宋子言呵呵一笑起身“不象有些人呐,啧啧,专往伤口上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