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
她一下子跳起来把他扑倒在地上,真想一口咬死他那张毒舌的贱嘴。
可真扑下去咬住,又舍不得下重口了。
言溯对甄爱毫无防备,猝不及防被她压倒在地上,她张口就咬。他躺在地上,背后是软绵绵的地毯,身上是软绵绵的她。
甄爱咬完才发现被他嘲笑迟钝后自己居然还亲他,太亏了,本想高傲地坐起身,可又迷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于是贪心地啄了几口。
这一啄,他箍着她的腰不松开了,她也不想走,伏在他身旁,安静地闭眼不语。
窗外一道响雷,甄爱思维一跳,想起餐厅的事,抬头看他:“你有没有发现医生的死特奇怪?”
他缓缓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没说话,眼神带着鼓励。
她知道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无数次,他喜欢看她思考,享受他们脑海中的火花碰撞。
她也喜欢:“医生和我只隔着幼师,可凶手杀他时,我没有察觉到一点儿异样。”
“还有呢?”
“凶手杀他时,他为什么没有呼救或喊痛?”
“嗯。”
“按照当时的情形,凶手做了下面几件事,拿了拳击手和医生的餐刀,其中一把插到医生蜡像的胸口。用手术刀杀死医生,把医生拖到桌子底下,又把对面的赛车手蜡像拖到桌子底下,把它的脑袋划得稀巴烂。可停电只有十几秒。”
“你……”言溯刚开口,城堡里陡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喊叫“啊!!”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拉开房门。与此同时,走廊上所有的门齐齐打开,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一看,是从作家房间传出来的。
大家立刻聚在作家的房门口。外面拼命地敲,里面却没半点动静。
言溯冷了脸,对围在门口的人命令:“让开。”众人提心吊胆地闪开,言溯刚要踢门,门却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作家形容枯白,愕然地睁大着双眼。
死一样的安静。
演员、模特和幼师三个女人同时颤声:“喂,你是死是活?”
作家浑身颤抖:“我,我看见赛车手了!”
主持人将信将疑:“你又在做梦吧?”
作家僵硬转身,抬起剧烈抖动的手指,指向风雨飘摇雷电交加的夜:“他,他在窗户的玻璃上!”
一行人涌进作家的房间,紧锁的窗户上什么也没有,玻璃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和海洋。城堡顶上开了启明灯,灯光下,雨丝像一条条粗粗的流星线,混乱飞舞。
岛礁上岩石陡峭,树枝嶙峋,在暴雨中,被海风吹弯了腰。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赛车手的影子。
模特抱着手,鄙夷作家:“你该不会是故意尖叫吓唬我们,好写进你的小说里吧?”
演员这次和模特站到统一战线,哼哧:“你又胆小了?”
主持人很有担当地往作家身边站:“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怕,我们明天就走了。”
作家见大家都以为他有病,急了,瞪着双眼喊:“真的!我看见赛车手了。他从玻璃上飘过去,像鬼魂一样摇摇晃晃的。”
“够了!”律师皱眉斥责,“这世上哪有鬼魂?就算是真人,外面悬崖峭壁的,他能在雨里飞起来?”
作家急得满脸通红,坚称看见赛车手从玻璃上飘过去了,可没人相信。
吱呀一声,屋子里刮过一阵冷风。
七嘴八舌的众人浑身一凉,立刻住嘴。
言溯推开了窗子,仰头望着瓢泼的雨幕,窗外闪电滚滚。
甄爱去拉他:“有闪电,离窗户远点儿。”
他拍拍她的手背,表示没事,又看向作家:“你说他摇摇晃晃的?”
“是。我真看见了!”作家立刻站到言溯身边找阵营。
“马上去找管家。”言溯青了脸,飞快往外走,语速快得惊人,“上岛的缆绳从作家窗口经过,有人开启了缆车。作家看见的赛车手,像缆车一样从绳子上滑下去了。”
众人紧张起来,跟着他飞跑进走廊。
主持人习惯性搭话:“可赛车手是什么时候到岛上来的?”
律师则习惯性皱眉:“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被吊在绳子上,死了没?”
演员一溜烟追在言溯身边,找机会说话:“为什么去找管家?”
言溯沉声道:“可能是风吹得他在摇晃,也不排除他在绳子上挣扎。”
这话让人毛骨悚然。
雷电交加的暴雨夜,赛车手被吊在行动的缆车绳子上?
“所以必须马上停下缆车,把他救下来。”他声音罕见的低而沉,冷静而克制,却莫名透着一股逼人的怒气。
甄爱跟着他加快脚步,心里不禁替他难过。
她猜得到言溯的心思:见到赛车手蜡像被毁时,就应该立刻去找赛车手,或许那时他还没有死。因为他的疏忽,凶手在他面前又杀了一个人。
他神色不明地咬着下颌,侧脸清俊,透着隐忍的生气。她脑中莫名地想,要是言溯没有陪她玩就好了,或许这些事就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没想他紧紧摁了摁她的肩膀,沉声道:“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话虽带着对自己冷冷的怒气,却又含着对她淡淡的温柔。
甄爱心里一酸,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
一行人绕到餐厅,女仆正在搬幼师的蜡像。
幼师诧异:“你干什么?”
“这是案发现场,所以把蜡像搬去大厅。”
作家火急火燎地说:“缆车开关在哪里?赶快把它停下来,有人被挂在上面了。”
女仆小姐完全不明白,却也意识到了严重:“在大厅隔壁。”说着就要带大家过去。
言溯却停了一下,盯着地毯中央的白布:“谁动过?”
白布下罩着两个静止的人影,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女仆不解:“没人动过。”
言溯摇头,“不对,之前这两个人影的间距更近些。而且……”而且赛车手虽然个子矮,却没有此刻白布下的人影那么瘦。
他心里已有不详的预感,欺身哗啦掀开白布——甄爱的蜡像一动不动躺在医生的尸体旁。甄爱睁大眼睛,莫名其妙。
女仆捂嘴:“不可能。我和管家先生都没碰过。”
言溯一贯处变不惊,可看到白布下露出甄爱蜡像的一刻,他的心差点儿窜出来。迅速而仔细地扫了蜡像一眼,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稍微落了口气,拔脚往大厅方向走,又不自觉更加握紧了她纤细的肩膀。
她不会出事,他一定不会让她出事,一定不会。
到达大厅,管家正在摆蜡像,听了女仆的解释,赶紧关了缆车。众人打了伞和手电筒,飞快跑下悬崖。
长而弯曲的石阶上只剩雨水砸落的声音和脚步踏踏声。
跑到缆车底端,只见赛车手身体笔直地歪着,脚触地,头系在缆绳上,面目全非。只一眼,大家的心就落了下来。
这个熟悉而僵硬的姿势,是蜡像无疑。
可青白色的闪电下,酷似真人的蜡像这样歪在黑夜的绳索上,着实让人渗得慌。
雨伞遮不住瓢泼大雨,现场的人浑身湿透。拳击手又冷又烦,踢了一脚旁边的树丫,冲人群骂:“谁这么无聊。玩恶作剧也要看场合!”
甄爱也湿透了身子。跑出房间时,来不及穿外套,这会儿呼啸的海风一吹,她冷得瑟瑟发抖,却只想着宽慰他:“s.a.,这只是蜡像。”
你不要自责。
可言溯没听,近乎固执地扭头,看向缆车站边的小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