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速度极快,瞬间闪进环形走廊尽头的牢笼里。那里地势最低,渗漏的汽油早漫过栅栏底基,缓缓流了进去。
她面无表情,哗啦一下拉上铁栏。
“不要!”伯特疯了一般扑过去,地上的火苗窜起来烧到他了也不顾,可撞上栅栏的瞬间,铁栏上落了一把金色的锁。
伯特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不对,飞奔过去阻拦,可铁栏上落了锁,钥匙环套在甄爱的手指上。他手臂伸过栅栏,猛地去抓。甄爱飞速退后一步。
他的指尖掠过那把金色的小钥匙,金属片带了火场的高温,却让他的心一度度发凉。
“c,把钥匙给我!”
甄爱幽静看他,不予回应。
伯特气得差点发狂,双手抓住白色铁栏,狠狠一推。栏杆极轻地晃了一下,巍然不动,并没像往常那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倒。
他心一震,蓦然想起甄爱喂他喝酒的画面。他超凡的能量被抑制,此刻的力量相当于普通人。
他也不能近距离用枪,一丁点火星就会引起大燃烧。难怪她自动自发去倒汽油,原来是早不想活了。
螺旋走廊变成了火海,由于铁栅栏有底座,两边的牢笼倒没进多少,全缓缓流到最后这件房里。亏得随从及时扑火,挖了砂石拦住。
躲在牢笼里的女人们望着外面的火光凄厉尖叫,而身处最危险地带的甄爱却安安静静。
伯特全然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恨得胸腔如刀剜般发疼,猛地发力,狠狠摇晃栏杆:“把钥匙给我!”
甄爱静静的,淡淡笑了:“b,你不是很喜欢听我尖叫吗?等火烧到我身上,我就惨叫给你听,送你最后的礼物。”
“不!”伯特凶狠打断她,不敢想象她被火烧死的画面。这辈子他头一次发慌,心在止不住地颤,竭力克制下来,冲她微笑,
“c,你乖,听话好不好?你出来。有什么不开心,我们出去再说。”他说得极缓极重,诚恳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你不开心,就过来打我骂我,像小时候一样,你发泄出来。你出来,出来再说!”
甄爱不语,空空茫茫。伯特被她的眼神看得发凉,火光把她的脸颊染得绯红,可他只看到一种苍白的情绪:万念俱灰。
满世界的汽油味熏得甄爱头晕,热风气流卷着她的裙子像白蝴蝶般飞舞,她瘦弱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伯特心惊胆战,伸手去捞,还是抓空:“你站稳了,别倒下。”
地上都是汽油,他生怕她粘上。
甄爱漠漠的,不作声。她早就料到,她不走,伯特也不会离开。他不肯走,就会被抓。
屋顶上方传来一声爆响,是弹药轰击。地底空间猛烈晃荡,尘土木屑簌簌下坠,弄脏了所有人的头发衣衫。
火越烧越大,k不用伯特指令,早已分流堵住汽油,又安排人贴在栏杆边用碎布把牢笼里的汽油吸出来。
砂石不够,k喊人挖开墙面,用泥土拦了个小型堡垒。
众人匆匆忙碌,k过来提醒伯特:“先生,必须快点救c小姐出来。空气温度过闪点了,稍微一点火花,她那里会瞬间变成燃烧球!而且fbi下来了,再不走就要……”
他不敢说“被抓”这个词。
伯特恍若未闻,身后滔天的火光灼得他浑身汗湿,皮肤被热气烫得通红,他一贯洁净,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般脏乱过。
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他也不顾,徒手一下一下猛烈击打着铁栏,连踢带踹,不一会儿手掌手臂膝盖处就血迹斑斑。他不知道痛,一刻都不停止,声音很低,很绝望:“c,你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出来!!”
甄爱不做声,苍茫地看着他。末了,缓缓往下蹲。
伯特惊愕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慌而恐惧:“不不不……不!不!!不!!!”
她面无表情,坐进汽油里。他的心像被千万只尖爪在抓,又急又痛,剜心戳肺,抓着头发望天,茫然转了一圈,突然转身狠狠一脚踢向铁栏,再没了平日的淡定从容。
他彻底被她逼疯了,吼:
“cheryl lancelot!”
他恶狠狠盯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仇恨。
一瞬间,k都不敢过来催促。可火焰的另一端,螺旋走廊尽头传来激战的枪声,fbi入侵了俱乐部地道的门。虽然有阻拦的火海和等待营救的受害者,但fbi很快会过来。
情况危急,可伯特喊甄爱名字一瞬间爆发的戾气让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或许谁都明白,他这次是非带甄爱走不可的。
只有甄爱,依旧丝毫不惧怕他,漠漠地说:“b,我把自己关起来,是想死,其实,也是想拖累你。你不肯走,这样,fbi和cia的人就可以把你抓起来。你很坏很坏,太坏了。这么坏的人,活该被控制,受处罚。”
听到如此残酷的话,伯特唇角一弯,冷冷笑了:“我知道。”
她怔愣。
他问:“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别过头去,很是寂寥:“很奇怪,到了这种关头,我却不想看到你死。我知道,你是宁死不会投降。所以,你走吧。再不走,真要被俘虏了。”
只是如此稀薄的温暖,却叫伯特红了眼眶:“你居然还担心我的死活?”苦笑说完,眼中的水汽便蒸腾了:“你以为我会扔下你,让你被烧死?”
“b,你放过我吧。”她毫不动容,木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的世界已经塌了。这世上,再没了任何我想做的事,没了任何我想见的人,也没了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这56个可怜的女孩,是我迁怒了她们。我虽然没有把汽油泼进去,但肯定有几个被浓烟窒息死了。很好,恶有恶报,我本就不想活,就陪她们一起死。”
即使是不久前倒汽油的那一刻,她也刻意避开了牢笼内。可能她们会被浓烟窒息,但总比随从们把她们一股脑全活活烧死好。她或许潜意识不想看她们用那么惨的方法死去,但她更确定,她需要有人幸存,证明她才是那个凶手。
看她轻描淡写给她的人生画句号,伯特几近崩溃。
“你想死!你竟然想死!”他咬着牙,在冷笑,眼里却涌出晶亮的泪,清俊的面容已扭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缝里蹦出来,低沉而狠烈,“cheryl!bella!lancelot!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亚瑟吗?”
他忍不下滔天的怒气与绝望,爆吼一声:“你以为你的命只属于你一个人?”他狮子一样扑上去狠命晃着栏杆,愤怒而癫狂,仿佛他才是笼子里的困兽:
“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杀掉你自己!”
“可我已经这么做了。”她淡淡看他,挑衅而不惧。
望见他脸上前所未有的疼痛与挫败,她垂下眼帘,低声道,“b,你放过我,让我离开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泪在他脸上河一般流淌,与他强硬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他霸道又强势地威胁:“c,你这一生都别想让我放过你!”
终究是逃不掉吗?连死都逃不掉?
她低着头,震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渐渐隐消下去,再也不动了。
是的,她根本就逃不掉。既然如此,用她一命,换言溯一命,很好。
不管从录音里听到了什么,她都相信言溯有他的理由,会给她解释。刚才的表演,无非是为了让伯特看着,看着言溯被抛弃,让他不至于在临走前直接一枪杀了言溯。
同时,也为此刻她的“自杀式”的留下提供最恰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