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娜看安娜:“我没疼啊,就昨天出了点血。”
安娜也说:“我看她不像疼的人啊,早上我俩还步行三里路,走到学校。”
医生一听都无奈了:“宫缩应该开始已经很久了,宫口开了八指,陈厂长啊,您这孩子要出来啦,赶紧的,给聂工挂电话吧。”
矿区电话可不多,不过恰好医院有一台,这不安娜赶紧拨给聂工,就让他往矿区赶嘛。
聂工这不,天天说要走,又一天天的走不了,正着急着呢,电话一接起来,听说小陈都住院了,咋办,那就开车,赶紧往矿区卫生院跑啊。
但是吧,真所谓好事多磨。
有好轮胎的吉普给陈丽娜开走了,他开的是那辆老红旗,而现在矿区的太阳,马路都能给融化了,更何况他的轮胎。
而且,刚一出厂区,就见贺敏在这儿等搭车呢。
“你都是厂长了,能不能不要亲自四处跑着收布了,贺敏,有点厂长的样子行吗。”聂工看他大包小包的,真不愿意带他。
贺敏把布全提后坐儿了,感慨说:“不收不行啊,全是我的老相识,人家都委托我去收了,你说我能不去吗?”
“怎么,矿区的妇女就没有农场的好,你就忘不了老相识?”聂工很看不上贺敏的一点,就是嘴软面软,当然,他就是爱四处抖搜,用袁华的话说,因为太爱跑,身上连虱子都挂不住。
开了不几里路,只听砰的一声响,这辆超龄服役的老车,就爆胎了。要不是聂工方向盘把的准,他得直接冲到路牙子下面去。
“老聂,这车将来是属于我的,爆胎了也没啥,停路边咱换备胎吧,别把钢圈给蹦坏了,行吗?”贺敏看上这车很久了,这不攒钱准备买吗?
“小陈今天生孩子,我没那时间耽搁,就是光凭钢圈,它也得给我跑到卫生院。”聂工就没有停车的意思。
“一个缸圈,那得好多钱了,我求你了,停车吧,要不你再给我减二百。”再哐的一声,好吧,只听那声音,钢圈也蹦裂了。
噗嗤噗嗤,几乎跑爆了贺敏的心脏,一辆车屁屁歪歪的,至少花了半小时,才给开到卫生院。
大中午的,四个孩子这不还没吃饭嘛,也全在卫生院守着呢。
大的几个倒还好,尤其二蛋,正在跟聂卫民和刘小红吹嘘呢,说自己拿了第一,学校要奖自己一只篮球呢。
三蛋听了会儿,拳头一捏就说:“好啦,不要再说啦,我们没听见吗,我妈妈在哭呢。”
“没有啊,我啥声儿也没听到。”二蛋可茫然了,当然了,他还没从得了冠军之后,众人的欢呼声中收回神儿来了。
“我听见了,妈妈真的在哭了。”三蛋特忧伤,两只手捏成小拳头,在椅子上坐的稳稳的。
这不,聂工满头大汗的也进来了。
也是他的脚步踏的准,一进来,就听见孩子哇的一声哭。
几个孩子顿时全跳起来了,但就三蛋一个,捏着小拳头,还是坐着呢。
“恭喜你,聂工,一个大胖小子。”孩子是安娜抱出来的。
顺,这可真是太顺了,顺到聂工都没听清楚究竟是男是女。
当然了,就现在来说,安全生产,比生儿生女那可重要多了嘛。
这不,安娜抱着孩子就回病房了嘛:“王思甜,我给你和聂卫民分配任务,赶紧去趟毛纺厂的宿舍,把你妈准备好的衣服呀,尿布呀,还有奶粉奶瓶呀啥的都给我拿来,快去。”
“他不有衣服穿吗,为啥还得取啊?”聂卫民觉得小家伙可新奇了,红彤彤的,皱巴巴的。
安娜说:“这是人医院的裹巾儿,她呀,身上没衣服,你看着这帽子没,这是尿布子做成的,一出生头上就戴尿布,多不美啊,赶紧,给我取衣服去。”
聂卫民拉了一下刘小红,俩人一前一后,忙着跑毛纺厂取东西去了。
聂工短暂的看了孩子一眼,又回到了产房前,见聂卫疆手里捏着一只粘乎乎的纸包包,埋头坐着呢,就说:“那不是你妈生小弟弟了嘛,怎么还不去看呀,赶紧上病房里等着去,爸在这儿等着,好不好?”
三蛋也不说话,摇了摇头,再一挤,手里的包包都漏了。
“这啥呀蛋蛋?”
“巧克力,我等我妈出来,给她吃呢。”三蛋说。
聂工一看,天太热,巧克力在包装里就化成一股子水了,毕竟这娃爱妈妈嘛,不好打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俩父子一起坐着等了。
好嘛,等了大概有半小时吧。里面啥动静也没有,而且吧,七月份的天气,到处都热啊,但就这地方,冷的不得了。
总算,产房的门再一开,人给推出来了。
孙转男生这三个的时候,就聂卫民聂工在场,生俩小的的时候,他都是出差在外的,当然了嘛,等一回来,等着他的可不就是骂声。
妻子生孩子,劳苦功高,他还出差在外。
好吧,业绩是干出来了,但在家庭责任上,聂工就二字:失败。
聂工早想好陈小姐出来,要给自己骂一顿狗血淋头了,毕竟他因为爆胎,来晚了至少半个小时嘛。
没想到人陈小姐气色好着呢,而且神彩飞扬的:“哟,我的蛋蛋怎么哭啦?”她说。
好吧,她不止是最美的孕妇,还是最美的产妇。
三蛋眼泪都止不住的,就开始往下掉了:“妈妈。”
“你怎么啦?”
“我怕你疼。”
“生孩子都会疼的,又不止我一人,咱家要有个小妹妹了,你不高兴吗?”
“不是说是儿子吗?”聂工一直以来,都希望能生个闺女,但是吧,自打卫生院的胡院长亲自给他挂电话,说陈丽娜在生孩子的时候开始,他就把生男生女这些事儿全给忘了。
“安娜说是个儿子啊。”聂工纳闷了。
陈小姐也纳闷了:“不对啊,刚生出来我问过护士,说是个闺女啊。”
“别给人调包了吧,我问你,你真确定是闺女,安娜说是儿子啊。”聂工越发一头雾水了。
“今天产房里就我一人,跟谁调包啊,再说了,谁会故意把儿子调包成个闺女?”陈丽娜也说。
而病房里,安娜和来凑热闹的贺敏俩人,还有一个二蛋,正在看孩子呢。
“生了弟弟,你高兴吗?你不是想要个妹妹的。”安娜就笑着就问二蛋。
二蛋嗨了一声,满身臭烘烘的:“生男生女都一样,这有啥,我无所谓。”
“我有所谓啊,安娜,小陈明明说了,自己生的是个闺女,咋变成儿子啦?”聂工推着陈丽娜,这不就进来了嘛。
安娜抱着红皱皱的小家伙就站起来了:“是闺女呀,我也就开个玩笑,怎么,先受打击再开心,是不是滋味儿更不同?”
聂工两眼一酸,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坐床边才敢揩把汗:“我只能说,安娜,你这种老实人要撒起谎来,真能把人给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