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聂工要饭记
红岩。
刘莉正在跟丈夫金省谈离婚呢。
“你在外面包养女人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鉴于你的工作,我忍了,我不闹,可是现在俩孩子都已经上大学了,姓金的,你放了我吧。”
“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女的给点钱就打发了,咱们是夫妻,孩子都读大学了,你原来都好好儿的,不是能接受的吗,现在闹什么闹?”
“不是我原来不想闹,而是我俩儿子要读书,要考试,我不想分他们的心,干扰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成年了,我不想再继续这种,丈夫永远跟别的女人做完爱,装模作样回家的婚姻。”
“我会给笔钱,打发了她的。”金省说。
刘莉直接就笑了:“她不是狮子大开口,要十万块吗,你一国家干部,一月工资才三百块,还要供俩孩子读大学,你哪来的钱打发她,再说了,这是打发的事儿吗,我跟你说姓金的,我不是愚昧的无知妇女,我要跟你离婚,因为咱们的感情破裂了,甭跟我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套。”
“你能不能不要吵到让我爸听见……”金省听电话响起,打了个手势,让刘莉停止她的抱怨:“喂。”
“聂工父子把苏向东给截走了,金省,你那边赶紧派人拦截,要不然,咱们可就全完蛋了。”洪进步在电话里吼说。
金省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谁?”
“聂博钊,还有他的儿子聂卫民,哦,还有一个,矿区武装部原来的那个部长冷奇,据最新消息,他们目前已经出首都了,咱们的钱,咱们所有来往过的证据可全在苏向东的手里,你要拦不住他,咱们可就全完了。”
“对不起领导,我办不到。”
“你怎么就办不到了,赶紧,随便想个办法,说他们涉黑也行,说他们贩毒也行,拦路抓啊,我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抓到为止。”洪进步说着,啪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金省的手一直抖着,抖着,抖了良久,突然就站了起来。
“我没办法的。”他自言自语说:“都出北京了,我有什么办法。红岩所有公安,部队的人,全是冷奇的下属,要冷奇带走苏向东,我必死无疑。”
“哎,咱们谈离婚的事儿呢,你又开始给我这样那样的装,我跟你说,我要跟你离婚。”刘莉追着说。
金省出了家属区,穿过一条街,再穿过一条街,站在波涛滚滚的黄河畔,大概徘徊了有半个小时,居然纵身一跃,就跳下去了。
等事后,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毕竟金省这样的人,就算贪污受贿了,就算干了法外之事了,顶多撤除公职,坐几年牢就能出来,有家有业的,他何必呢。
但事实上,他俩儿子,一个考的北工大,一个考的是北大,那么俩有前途的儿子,如果有一个政治面貌不清白的父亲,前途就会戛然而止的。
而共和国这种事情,就目前来说,一死百了,是不会追查下去的。
所以,金省纵身一跃,跳的那么果决,投身于滚滚黄河之中,当然,也把洪进步狗急跳墙之后鱼撕网破的最后一步,就这样给掐断了。
大卡车奔驰在110国道上。
聂卫民和冷锋,卫星,卫疆几个,全给冷奇赶到后面车厢里去了。
大晌午的,他们把车停路边休息呢。
前面是一个村庄,陈丽娜跟聂工看见不远处有个村子,下了车,搞饭去了。
冷奇和安娜俩看护着苏向东呢。
而苏向东呢,在冷库里大概是冻坏了,一出首都就发起了高烧来。
安娜本身就是学医护出身的,护理做的特别到位,一会儿拿水润润苏向东的唇,一会儿又拿酒精替他擦拭着散热。
更叫冷奇生气的是,安娜时不时的,就要用手试一下苏向东的额头。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的,挤在这狭小的车头里就憋屈,再看安娜对苏向东那么好,就更生气了:“安娜同志,注意点影响吧,我还没死了,你试体温试一次就够了,一次又一次的,是看我还没死,想气死我吗?”
安娜白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来试啊,你可以你的手,你过来。”
“你让我摸个臭男人,滚,我宁可舔我家属的脚丫子。”冷奇歪着脑袋说。
苏向东时昏时睡,这会儿依旧还没醒呢。
但是,冷奇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打的再严重,也就点儿皮外伤,这怂王八蛋不会在装死吧。”
“是你,你会装死吗?”
“我会,我会装死等机会,然后好逃脱。”
说着,冷奇又说:“我严重怀疑这少白头外表长的帅,其实是个软枪头,说不定就是搞不爽家属,夏影才跟人跑的。”
安娜怒目瞪着他呢:“闭嘴吧,少说两句。”
冷奇想象力丰富着呢:“李荣锦那样儿的,夏影都愿意跟,就不愿意跟苏向东,你说他是不是性能力有待商榷,我觉得吧,他估计压根儿就一阳痿,勃不起来的那种。”
安娜说:“如果说脏话也能判刑,我会举报你,让法官给你判一百年,真的。”
结果就在他们俩口子吵架的时候,苏向东居然又把眼睛给睁开了。
“到呼和浩特了吗?”他问说。
冷奇艰难的伸着懒腰呢:“孩子们饿了,小陈和聂工出去找吃的了,怎么样,你好点儿了吗,还能坐起来吗?”
苏向东点了点头:“我能。”
但安娜刚要把他扶起来,他又哎哟哟的叫开了。顿了顿,他说:“小安同志,对不起,我不该枕在你腿上的。”
安娜说:“那就去枕冷奇的,座位本来就是凹陷下去的,你要不枕我的大腿,会更加不舒服,明白吗?”
“不不,不要来枕我,比起看你那张苦哈哈的脸,我更愿意闻你令人作呕的臭脚,真的。”冷奇说着,还真的深吸了两口气,一幅闻了沙林毒气要死的样子。
苏向东看了看冷奇,没说话,重新又枕到安娜的大腿上了。
冷奇长嘘了口气,只当自己没看见。
其实吧,安娜贡献了大腿,但是能坐着啊,而他呢,整个人屈在后排狭窄的地板上了,这也是为啥,他愿意让苏向东枕着安娜大腿的原因啊。
因为这样子,他的家属才能伸得开腿,才能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坐的舒服啊。
可他为什么不愿意跟孩子们一起,坐到后面的敞棚子里去呢。
因为他得盯着少白头的苏向东,防止他骚扰,或者装病,来搏得安娜的同情啊。
唉,对于冷奇来说,做男人,真的是好难啊。
陈丽娜向来擅长交际,但今天她没出动,是指着聂工,让聂工去村子里讨的饭。
聂工还不敢去呢:“我不会开口要饭的,这太难为情了。”
“国道上四处都有人围追堵截,咱们就只能要农家饭吃,你要不来饭,几个孩子就得挨饿,再说了,你知道吗,从此往前二十年,往后三十年,再也不会有一天像今天一样,农民淳朴而又热情,又还家家户户不饿肚子,不论过路的是谁,都愿意给一口饭的日子了。你以为理想的共产主义在将来吗,其实不是,现在,才是真正的国际共产主义。”陈丽娜说:“去见识一下你想象中的国际共产主义,好吗?”
聂工居然就这样,给陈小姐说动了。
事实上,他虽然出身农民,但并不知道,自己只提着一只布袋子,是不是真的,就能从共和国的农民锅边,要来一碗饭。
整个110国道的两边,全是农田,正值六月,麦子金黄的时候,晚风吹来,四处一片麦香。
聂工走到小村口,心里想着,对方肯定不会给他给饭的,哎呀,还不如折回去,挨一夜就算了,对吧?
结果,农家小院里,有个女人急匆匆的,端着盆子猪食就出来了,迎门撞见个陌生男人,她顿时就笑了:“哟,过路的?”
聂工连忙点头:“老乡,我有钱,能买点儿吃的吗?”
“有啥好买的,就你一人吗,来来来,新下来的洋芋包谷,煮了一大锅呢。”女人把猪食盆子放到了猪圈里,回头说。
聂工连忙掏了十块钱出来:“我们好几个人呢,您家有现成的土豆,有包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能买多少?”
农妇犹豫了:“哎呀,包谷吧,因为才新下来,也就七八棒子,而洋芋呢,新的并不多,我顶多给你三五个,剩下的全是去年的,我准备蒸来喂猪的,行吗?”
聂工连忙点头:“行,有的吃就行,真是太感谢您了。”
“没什么好谢的,您是干啥的呢,照相的,还是收粮税的,再或者普查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