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来去匆匆,却不想今日竟又见到你。”代璇随手摘了路边冬青的一片叶子道。
“原本该是如此。”赵长宁负手走在一旁,见到她的动作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便又正色道:“却不料接到一个消息。”
“就是这个消息促使你打乱行程留下来?”代璇抬头看赵长宁,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便微微皱了一下秀气的眉:“看来这个消息不一般呐。”
“你怎的会离开京城到代州来?”赵长宁突然道。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昨夜心情太好,却是根本忘了这一茬。
代璇回头冲着赵长宁撅了撅嘴:“你觉得呢?”
赵长宁轻笑了一声道:“莫非是因为我?”说罢,也不等代璇开口,便又道:“唔,我是开玩笑的。”
代璇戏谑的眼神在赵长宁脸上转了一圈儿,才扭头道:“不过是觉得京城无趣罢了,人总说代州苦寒,可我父母却在这边待了许多年,瑜哥儿更是在此出生长大,我想来看看。”
也许······赵长宁的话也并非完全不对,京城少了他,确实是少了很多乐趣呢,况且,他还是代璇最大的靠山来着。
靠山走了,身为靶子的自己,总是要老实一些的,可是再老实,也不能不出门吧?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说出来的,赵长宁几次行动都牵扯到代璇,若是代璇真这么说,也许会被误会她心生怨言。
怨言么,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但是她必须得表现的大度一些。
以赵长宁的性子,轻易是不欠人情的,越是欠的多了,才越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也越是能包容会纵容。代璇表现的叫他满意,他自然会记得代璇的好。
所以代璇这般说,赵长宁便也就这般信了,点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局势并不好,代州……不是久留之地。”
代璇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头看向赵长宁,不是久留之地?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代州要起兵祸?
“无需如此,若是你现在启程回京,时间足够。”赵长宁看着代璇那双眸子里闪过的担忧和震惊之色,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抬手按了按代璇那纤瘦的肩膀。
手掌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透过来,让代璇感到了一丝丝的安心。也许旁人听不出赵长宁语气的变化,但是代璇感觉到了,所以她轻轻笑了笑。
“虽然如此,可是我却……”代璇垂下头,三条小金鱼随着代璇的脚步悠悠的晃动着,欢快的不知今夕何夕。
赵长宁那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虽然代璇声音低了下去,可是若他没有听错,代璇的未尽之意,是想要留下来?
李府的书房布置的十分清新雅致,从门口进来,第一入眼的必然是顶天立地的那两座大书柜,从门口的西侧一直延伸到墙角,转个弯又占了一半的墙壁。
另一边墙角放置了一个绿色的盆栽,枝干弯弯曲曲却一直伸长到书柜顶端,硕大的叶子层层叠叠,为这略显单一的书房增添了一抹亮色。
靠右的位置放置了一张黄花梨木的大书桌,书桌上依次放着笔架,笔洗,砚台,镇纸,还有一尊小小的碧玉三脚香炉。一边飞放置着两本线装书,其中一本里头正敞开着,中间夹了一片干瘪的树叶。
“快请坐。”代璇很有主人模样的招呼赵长宁,随后便有丫鬟端上茶点,这次这个丫头倒是老实的很,看见赵长宁连眼皮子都没抬。
代璇直接坐在了主人位,一手压在了敞开的书本上,见赵长宁眼神落在手上,便道:“是我在看的书。”说罢便抬手给赵长宁看了看封皮,却是代州地理志。
“那这片干透的叶子,又是作何用途?”赵长宁起身走到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书页上。
两人隔桌相对,代璇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将叶子夹进书中,合起,放置到一边,道:“就这样,不过是用来记录进度罢了。”简而言之,就是书签,用树叶标本做的书签。
“不说这个了,”代璇起身走到门口瞧了瞧,见四周无人,便转身倚在了门口,抱臂看向赵长宁道:“现在,你是否可以将留下的理由与我分说一二了?”
赵长宁抿唇,他的唇原是饱满的,如今这样一抿,倒是同他的表情相衬,显得他愈发冷硬。他负手站在窗前,半晌才侧头看向代璇道:“记得去年西梁使团离去时,我同你说过,西梁不会就此甘休。我之所以离开京城,就是因为边地不稳,西梁和北蛮,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小动作不断。”
“但是他们表面上却很平静,显得很友好很老实,是不是?”代璇插嘴道。
“你知道?”赵长宁侧头看代璇看,虽然他察觉出代璇似乎对某些事情有天生的敏感度,但并不觉得李叔勤会将这些事情跟女儿提起。是以代璇如此说,叫他略有惊讶。
“并非爹爹所言,而是我猜的。”代璇耸肩,其实如今的形势与她所知的某段历史略有相似,虽然她并非学历史出身,但猜到这个并非难事。
“不过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梁和北蛮素来与大宋相争,会有小动作实在是再正常不多的事情了,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他们的行事比过去多了些章法,尤其是北蛮。”
代璇背着光,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愈加清透白皙:“也许在大宋未曾察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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