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当王夷吾肿了一只眼睛,重玄胜一定会肿另一只。每当重玄胜灰头土脸,王夷吾也一定会形容狼狈.…
武安侯的剑术课,和冠军侯的刀术课,一度是稷下学宫里最热闹的两门课,引得多少学子竞相…看戏绝不退缩、无我无敌的王夷吾,与天天跟重玄遵捉迷藏、被捉住了又能在台上展现复杂多变之战术的重玄胜,成为了很多人的押注对象。
究竟谁能展现天才,谁能占据风骚,谁能…撑得久一点。
不管王夷吾和重玄胜的心情如何,大家都很快乐,算是疲惫苦修日子里的美妙调剂。
而姜望二十一岁的生日,便在这快乐的时光里流走了。
那一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庆祝,只是同几个朋友,一起在明心舍喝了一顿酒,嘻嘻哈哈地闲聊了几句。
已然足够。
进入稷下学宫的时候,是正月二十五日。离开稷下学宫的时候,已是春日的尾声。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对每一个到学宫进修的人来说,都是一生中难得的宝贵经验。
没有人懈怠。
每个人都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弥补不足。
无论是新婚燕尔的鲍仲清,还是失魂落魄的谢宝树,又或是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重玄胜和王夷吾……无不是从早学到晚,又从晚修到早。
而今修行期满,陆续散去,也是一场难得缘分。
送别了林羡、蔺劫等人,姜望和重玄胜站在学宫门口,都有些感慨。
姜望是恋恋不舍。
重玄胜是归心似箭。
当然也不仅仅是想要逃避殴打。今日要离开学宫,昨晚他还特意拾掇了一下,请李龙川帮忙给他消了肿。
身怀烛微神通的李龙川,在医疗道术方面,是这群人里掌握得最好的。
学宫外停着一辆极豪华的马车。
鲍仲清恰于此时走出学宫,脸上带笑,对姜望和重玄胜道:“我送两位一程?“
重玄胜素知姜望不乐意这些迎来送往的客套,故而先一步笑着道:“鲍兄还是别让娇妻久候,我们的人也快来了。“
鲍家公子三个月前的婚宴,遍请临淄贵人。姜望和重玄胜人虽未去,礼却是送到了的。
鲍仲清也很幸福、很憧憬的样子:“那我就先走一步。“
重玄胜笑容满面,亲热非常,他对谁都可以很亲热:“都说小别胜新婚,快去快去。回头别忘了跟我讲一讲,小别加新婚,是如何滋味!“
鲍仲清哈哈笑着,便上了马车,车轮骨碌碌地渐远了。
重玄胜脸上还挂着笑,嘴上却道:“鲍麻子的魄力已经太够了,你要离他远一点。”
早先在齐夏战场,他在姜望面前点评鲍仲清时,说的还是此人‘心机有余,魄力不足。人的改变,
有时候是真的不可预计的。
就像那时候他评价谢小宝,是说此人还没有长大。
而现在的谢小宝…嗯。还是没有。
姜望笑了笑:“我一直离他很远。”
“还有那个严禅意,你相处归相处,给好处你也尽管收着。但可别被他忽悠着去天子面前谈什么佛宗之事。”
“我又不傻。好处我也不要,麻烦我也不沾。“
“你跟秦潋没什么吧?“
“我们能有什么?“
“你要真想有什么,我来想办法。”
“你是不是被重玄遵把脑子打坏了?闲的你!“
“嘿嘿嘿嘿。“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等了很有一阵。
“十四怎么还没来接我?”重玄胜脸上的肥肉皱起来。
“你跟没跟她说什么时间出学宫啊?“
“说倒是没说。”重玄胜笑得很贼:“但十四惯来会自己安排,从来也不需要我说什么。“
姜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打算自己走了。
算算时间,位于高阳坊的武安侯府应当早就竣工。一应侍从朝廷也都有安排,实在不必跟这胖子挤在一起,成天看他想方设法地炫耀。
不过这个时候,恰有一辆奢华内敛的马车驶来。
驾车的位置上,坐着博望侯府的大管家。
“姜公子,胜公子。”其人一丝不苟地行过礼后,才道:“老仆奉侯爷之命,前来迎接。为庆祝两位学成归来,府里已经设了宴。“
对于这位在重玄家兢克业业了一辈子的老人,重玄胜倒也不敢念慢。
先跟姜望上了马车,才笑着道:“不过就是在学宫里待了一阵子,怎的还特意设个宴?“
老管家先笑着回了一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很久,侯爷也是想念胜公子得紧。“
然后才放下车帘,稳稳地握住缰绳,驾车回府。
重玄胜瘫坐下来,想了想又道:“对了,您让人去摇光坊说一声,别来迎我了,我见过爷爷就回去。”
摇光坊那处天子送给姜望的宅邸,重玄胜早就住成习惯了,所以让人传信也是去那里。
“胜公子放心,早已让人去说了。”老管家回道。
他驾车驾得极稳,马车行驶中,完全没有颠簸感。
“这就是下一任大齐博望侯的待遇吗?”车厢内,重玄胜伸手拍了拍姜望,很得意地哈哈一笑。
当初重玄遵从稷下学官出来,可没有这待遇。
唔,这一次也没有。
早先还见着重玄遵同王夷吾、文连牧骑马走了呢,也不知干什么去。
姜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纵观整个大齐,侯爷又能有几个呢?想不到这辆马车里,竟然就坐着一个。“
未来的侯爷终究没有现在的侯爷硬。
重玄胜愤愤地闭了嘴。
等世袭罔替的博望侯之爵一到手,以他的经营能力,绝对能在官道上突飞猛进,追姜望超重玄遵也不是不可能。
他向来在姜望面前自诩是谋定天下的人物,对武力不屑一顾,斥之为粗鲁手段。但是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太怀念当初太虚幻境里,在姜望身上赚功的日子。
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等着瞧吧,这些个莽夫蛮子。
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