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吸了几口,将旱烟吸燃。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不不不,你没有力量,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没有反抗黑暗的能力的你,独自走着夜路。恰好迎面走来一群吆五喝六的壮汉,你怎么想?你害不害怕?”
她吐出来的那一口烟雾散开了。
于是显出对面一个男人浮肿的、略显肥腻的脸。
这张脸上挤出了笑容:“不是,那为什么要走夜路呢?为什么要去没人的地方呢?可以早点回家的。”
男人双手大张,被浸了桐油的绳索,绑在立起来的木柱上,动弹不得。
女人又吸了一口烟,警了一眼男人身上的绸衣:“你有没有上工到很晚的情况?你会不会买不起繁华地段的房屋、只能住到人烟寥落的远郊?你有没有住过那种棚子,茅草搭的,只有一扇摇摇晃晃的门,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你有过这些经历吗?”
“没…”男人摇头:“没有”
“所以你不能理解。”
“但这种情况是少数吧?正经人谁半夜上工…呢,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执行宵禁,晚上都不准出门。“
“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我诚意为百姓着想。”
“好吧,刚才我说得有些不真切。那不是无人的小路,那是喧哗的大街。那不是没有月色的夜晚,那时候灯红酒绿。并不是无人注视那一切,附近有很多人,很多人走过”
这时候可以看到女人的脸。
她用一枚玉环束发,长得眉眼冷落,无端疏离,美得有一种厌世感。
她敲了敲烟灰,说道:“但是那个没有力量的你是真的,迎面走来的那群人也是真的。后来发生的一切你被吃掉了,也是真的。”
“怎,怎么会。”男人的表情很勉强:“大庭广众之下,岂会如此,朝廷不会允许妖邪横行。”
“当然,当然。”女人点点头,拾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正式认识一下。我姓赵,我叫赵子。良时第一的子’。对,只有一个字。”
“我叫陈…”
“好的小陈,很高兴认识你。”名为赵子的女人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请……请问。”
“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
男人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很公平。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抽烟的女人若有所思:“昨天你在酒楼吃饭,为什么扇了路过那女子一个耳光?然后又拳打脚踢?”
“我不过跟她开个玩笑,她竟然骂我。”男人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愤慨:“大人,您说说看,我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当然,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向她道歉。”
女人轻轻一叹:“所以说,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拥有力量的人并不觉得。”
“怎么会?这个世界很公平。我的力量,也是我辛苦修炼出来的。“
“好。”女人笑了:“谢谢你帮我解惑。”
“不客气。这位大人,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是江永知府”
女人没有听完。
熄了早烟,从条凳上起身,姿态啊娜地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烧死他。烧足十二个时辰。”
姓陈的男人大喊:“不,别,大人,有话好说,条件可以谈!”
但女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此处是一间破庙,蛛网尘布,神像不知被什么蚀掉了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耳朵也掉了半只,所以大概是听不到祈祷的。
不知从哪里走进来三个人,一作渔夫打扮、一作行商打扮、一作力夫打扮。围着捆在木桩上的男人转了片刻,仔细计算了分量后,开始在男人身上抹一种白色的油膏。
“千什么!做什么!凭什么?”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拼命挣扎:“你们图什么?图钱?我可以给,可以给很多!功法?兵器?女人?你们想要什么?”
渔夫和力夫都不吭声。
行商打扮的人悠然说道:“是时候让你认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什么真相?什么真相!我做什么了你们就要这样对我?说啊!你们说啊!”
“那个女人?她只不过一个凡俗女子,我等皆是超凡修士!难道你们竟然在意凡人?再说,我也没杀她,她还好好的!纵然有罪,我罪不制死。我罪何制死?无论夏律,齐律,三刑宫律,我都罪不制死,你们要讲法律!你们干什么,别往我身上抹!你们住手!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你答对了。”行商打扮的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剩下的声音变成‘呜呜呜’,另一只手则用白色油膏抹了他满脸,慢慢说道:“不公平,就是世界的真相。”
细致地抹完之后,他取出一块方布,开始擦拭自己的手。五指全都擦尽了,便将这块白色方布盖在男人脸上。
他的手指轻轻一划,一缕火焰跃出,男人身上的油膏开始燃烧。
然后三个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后的力夫打扮的人,还贴心地带上了庙门。
将江永知府之子的惨嚎声,留在了这座破庙里。
“不会提前把他烧死吧?”
“怎么可能?我算的分量刚刚好,一定能烧满十二个时辰。”
“我刚看你,好像多抹了一点。”
“是吗?”
“真的,我也看到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抹的,你们都抹了好吗?”
“但是我们抹的分量都很标准。”
“我也很标准啊!你要是不信,就在这里守着看,少一刻钟都是我的责任!”
“那还是走吧,怪疼人的…”
“不是,现在说疹人了。这焚尸膏不是你研究出来的吗?”
“君子远庖厨你懂不懂?”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公平的世界会到来吗?”不知是誰在問。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