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西门庆道:“眼下敌明我暗,这一打倒是走了风声。还是先去酒店里面探探风声。”
武松也道:“反正跑不了他的,何必急在一时?先去酒店里戏耍一回,叫这厮吃一惊!”
三人前行了三五十步,早见前面丁字路口果然一个大酒店,前面立了根望竿,上面挂了个偌大的酒望子,写着斗大的四个大字:“河间风月。”
等走在店前,见门前一溜都是绿油漆的栏杆,插着两把销金旗,各有五个不小的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武松了冷笑道:“这厮门面倒是不小,听方才那小二的意思,只怕是店大欺客了。”
西门庆时,除去中间三间门面,边上还有两间不小的厢房,一边是肉案、砧板;另外一边是蒸馒头用的厨灶,想必平时伙计厨子忙的不行,但此刻已是未时三刻,少有客人,所以都歇了。
再往里去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都埋在地上,里面各有大半缸酒;西门庆闻了闻,又凑过去,无非是些普通村酿,没什么出奇的。
酒店正中间有柜台,里面做了个年纪小的妇人,正翘着腿磕瓜子,瓜子皮丢了一地。
西门庆记得此女似乎是蒋门神初来孟州新娶的小妾,是个歌妓出身。
三人进门来,西门庆把手一摆,先去柜台对面的一张桌子大摇大摆的坐下了,故意目不转睛的那妇人,口中吹个口哨:“武二,你这小娘子长的还行罢?”
那妇人听了有些恼怒,只道是过路的公子哥,不知道这酒店的主子是谁,倒也不愿意惹事,当下微微背过脸去了酒店外面,依旧不停磕了瓜子。
武松知道西门庆故意戏耍那妇人,嘿嘿笑道:“这等货色也只是寻常,东家院里的丫鬟也要强上些。”
孙二娘也凑个趣:“老爷,那种货色有什么好?瘦骨嶙峋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那妇人侧脸听了,心下火起,丢了手中瓜子正待回骂;这边武松使劲敲了桌子叫道:“卖酒的主人家在哪里?还不过来拜会我家主人?”
那妇人使个眼色,叫个当头的酒保过来,低声道:“那桌客人只是烦人,你且去,不管要什么,价钱多算十倍。”
那酒保应了一声,走上来了武松道:“客人,要打多少酒?”
武松大咧咧的:“你这小小地方能有什么好酒?先打两角酒来尝尝!”
那酒保回去柜上叫那妇人舀了两角酒下来,烫过了端过一碗:“客人,这是店里的上等酒,请尝尝罢。”
武松还没喝,孙二娘提鼻子一闻,大怒道:“这酒连猪都不吃的,你也敢端上来?什么上等酒,你也好意思说!”
那酒保见武松和孙二娘都不是一般人物,奴仆都是这样何况坐在一旁的西门庆?所以回到柜上对那妇人说:“娘子,胡乱换些店中的好酒给他罢。”
那妇人没好气的接了过去,把酒直接泼了,又舀了些上等酒下来道:“也不知道有钱没有,你去问问,莫要最后赖了帐!”
那酒保重新烫过,端过来道:“客人,这是本店最好的酒了,实价一贯。”
武松喝道:“你这等说,还怕老爷们不给钱么?”
说着武松提起碗来喝一口咂一咂,扑的一口吐在那酒保脸上,连酒碗都摔了:“你这酒都酸了,如何叫人喝?且拿最好的酒来!拿的慢了,小心给你酒店打个粉碎!”
“你这汉子莫要胡说,这酒那是远近闻名的,连孟州城里的老爷们喝了就赞不绝口。”那酒保擦了把脸,冷笑道:“你要好酒也行,先拿十贯来!”
听了这话西门庆冷笑一声,从怀中抓了一把交子往桌子一摔:“都说店大欺客,老爷今儿个算是领教了。你乖乖的拿了最好的酒来,老爷喝的高兴,还有赏钱;再拿些村酿,这些就算你的丧葬钱!”
那酒保了那把交子,目光一扫莫说千贯,六七百贯是有的,顿时把方才那狠话忘到了九霄云外,转身来到柜台,对那妇人道:“那桌是耍横的冤大头,一把交子拍出来有六七百贯,拿些景阳春出来,狠狠的宰宰。”
那妇人远远的望见,也吃惊不小,自己寻思这间酒店一年忙死忙活也没这些,从柜台下面取了一小坛景阳春来,舀了些给那酒保,吩咐道:“往死里给我要价!”
那酒保点点头,烫了一碗过来道:“你们都有些口福,这是本店百年老酒,平日里都不拿出来卖的!莫说孟州,只怕东京也没得卖!”
武松端过来抿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对西门庆点点头:“这酒有些意思。”
西门庆心下了然,景阳春果然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都在,拍了桌子道:“且来一坛!”
那酒保暗自得意:“不二价,每坛五十贯!”
五十贯这种价钱简直是荒唐到了姥姥家,西门庆满不在乎的用手点了点桌上那叠交子道:“怎么,你觉得这些不够五十贯么?”
“不敢不敢。”着那叠交子,那酒保笑的眼睛都快合上了:“小的这就下去准备些下酒菜。”
西门庆见那酒保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肚里笑笑,又问那酒保道:“你家主人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