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看到没有,这里全是这种人。”庄继华冷冷的看着这些农会干部,挨个向蒋先云介绍说:“这个,把士兵寄回家的军饷给抢了,拿去赌博;这个,与人有仇,就把别人一家给关在农会勒索钱财;这个,也是看上别人的女儿,不干就强抢,….,那边还有个,躺在门板上的,抢别人的钱去抽大烟。”
蒋先云涨红着脸,恨恨的看着面前这群人,在他凌厉的眼光下,这些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都把头抬起来,低着头干什么,”庄继华玩笑着说:“他可是真正的[***]员,比你们区委书记和县委书记可大多了。”
听到庄继华的话,那些人充满希望的抬头看向蒋先云,却遇上一道愤怒的眼光。
“留着干什么?毙了算了。”
这些打个冷颤,怎么这[***]比国民党还狠呀,庄继华在他们眼中立时变得可爱了,一路上受的苦消失得无影无踪,庄爷爷,庄祖宗,你可不能听他的。
“那不行,”庄继华拒绝了:“我这么多东西需要有人运,除非他们不能抬了。”
“对,对,长官,决不会误了长官的事。”
“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
看完了农会干部,蒋先云闷闷不乐,庄继华却没打算放过他,一路上不停的拿话刺激他。
“我说巫山,贵党怎么饥不择食呢,连这些垃圾也用。”
“滚,滚,少在这里耍嘴皮子。”蒋先云不耐烦的冲庄继华挥手道。
“这就叫我滚呀,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可是刚帮你们清理了门户。”庄继华不满的咕哝道。
蒋先云没有说话,嘴里不停的喃喃道:“不应该呀,不应该这样呀。”
“笨,这有什么不应该的,连这点都想不出通。”庄继华鄙夷的看着蒋先云。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蒋先云眉头紧皱。
“你在党内的传达的文件上和《新青年》上看到的恐怕是形势一遍大好,湖南各地纷纷成立农会,农民运动得到了很大发展,对不对。”庄继华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严肃的问蒋先云,后者点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里。”庄继华说:“你想想看,在湖南贵党有多少党员?八百还是一千?有多少能派到农村来?干部不足,可上级的任务又必须完成,怎么办,只有突击发展,把积极分子提拔起来,可是大多数农民都是老实巴交的,三棍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让他们起来与地主作斗争,能行吗?不行,本来可以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来发展群众,可是由于干部不足,工作难免粗糙,另一方面刚开始敢干的就是那些打雨伞的,穿长衫的地痞流氓二溜子,出问题是迟早的事。现在还是小问题,第八军还在湖南,这些人还有所顾忌,再者农会刚成立,还有有些钱粮供他们开销,等我们打出省,钱粮又用完了的时候,那时才会出真正的大问题。”
“什么问题?”蒋先云脑子一遍混乱。
“这还不简单,没听赵疤子说打土豪分田地吗?国民政斧颁布了私有财产保护法,政斧是不会允许有人随便破坏法律的,于是一方面你们要打土壕分田地,另一方面国民政斧不允许,你说接下来会出什么事?”庄继华问。
两党破裂,四个字飕地出现在蒋先云脑中,他脸色苍白神情紧张,他是湖南人,还知道很多庄继华不知道的情况,比如很多地主富农都是军属,他们的子女或者丈夫不在第八军就是二军、六军;一旦波及到这些人,jūn_duì 就有可能出现兵变;更可怕的是如果蒋介石决定要分共,他会获得这些jūn_duì 的支持。
“不行,我必须做些什么?这不是革命,是破坏革命。”蒋先云定定神对庄继华说。
庄继华心里长出口气,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要蒋先云这句话。
“巫山,我建议你给贵党中央写份报告,把沿途的一些情况向他们反应反应,建议他们对农村进行整顿,把那些害群之马清除出去。北伐必须是两党合作的北伐,合作一旦破裂,北伐就失败了,请以大局为重。”
蒋先云犹豫了,七月初的中央会议上蒋介石就被定为新右派的代表,而四月举行的会议上,中央决定支持北伐,并明确提出北伐中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土地问题。想到这些,他忽然明白庄继华说的干部不足,只好利用这些二流子打冲锋是有道理的,很可能是有意纵容;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上书中央就要冒很大的风险。
终于蒋先云停下来,转身面对庄继华说:“好,这份报告我写了。”
庄继华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蒋先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干着急。现在他的心落到肚子里了,却又涌出一层歉疚,毕竟这是在利用朋友;如果蒋先云写了这份报告,国共合作一旦破裂,他在党内就会面对如山般沉重的压力。他不知道蒋先云是否看到这个风险,因此他既希望他写,又希望他不写。
“你不要多想,我也认为北伐是两党合作的北伐,缺一不可。”蒋先云看着庄继华微微一笑。
庄继华明白了,蒋先云不是没看到其中的风险,而是一种责任使他不得不这样作。面对坦荡的蒋先云,面对无私的朋友,庄继华很惭愧,他为自己耍了这么多心眼惭愧。
“其实,你可以不写的。”庄继华低声说。
“只要对革命有利,我为什么不作?”蒋先云哈哈笑道:“事情既然清楚了,我就回去了。”随即又有些黯然道:“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并肩杀敌。”
“会的,我向校长要你来给我当党代表。”庄继华连忙说。
“算了吧,校长是不会让我下部队的。”蒋先云说完大步往回走,接过卫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向庄继华敬了个礼,拉转马头,扬鞭而去。
庄继华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蒋先云渐渐远去的身影,知其为知其不可为,虽千万人,吾亦往也;巫山,你是个真正的革命者。
“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庄继华自言自语的说。
“副师长,人都走远了,回去吧。”伍子牛和宋云飞见庄继华在太阳下发呆,便提醒他。
“伍子牛,你过来。”庄继华没回头,伍子牛闻言跑到庄继华身边,庄继华低声对他说:“你想不想现在报仇?”
“想。”伍子牛毫不犹豫的说。
“那好,十天,十天时间够不够你报仇的?”庄继华又问。
伍子牛算算时间后说:“不够,至少十五天。”
“好,那就二十天,我给你二十天假,你回去报仇。”庄继华淡淡的说:“你就这么作。”
庄继华在伍子牛的耳边轻声说,随着庄继华的话伍子牛的神情由惊讶变得有些古怪。
“这样行吗?”伍子牛担心的问。
“相信我,肯定行。”庄继华说:“不过你到家前把军装脱下来,不准泄漏部队番号。,事情完了,立刻归队,不要有丝毫逗留。”
“好,我这就走。”伍子牛立刻答应:“长官,我就知道你是个好长官。”
“少拍马屁,该做什么作什么去。”庄继华笑骂道。
北伐的发展很快,贵州袁祖铭和江西赖世璜宣布愿意接受国民政斧领导,袁祖铭所部改编为两个军,第九军王天培,第十军彭汉章;赖世璜所部改编为第十四军。
长沙会议结束之后,北伐军迅速调整部署,准备展开汨罗江战役。北伐军兵分三路,以唐生智为前敌总指挥,指挥中央主力,沿岳州,云溪,长安驿展开进攻,目标直指武汉。以朱培德为右翼指挥第二军三个师,第三军两个师和鄂军读力师,对江西展开警戒;左翼袁祖铭在肃清僼州之敌后向荆沙方向进攻。
八月十九曰蒋介石下达攻击令,平静了半个月的湖南战场炮火再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