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r臻摇头叹息说:“这个庄继华呀,摇摇摆摆的,小资产阶级的妥协姓真是根深蒂固。”
“国焘同志在吗?”聂r臻拨通电话后问:“哦,那就好,我马上过来见他。”
中和里不是一栋楼而是一条胡同,这条胡同里原来全是湖北督军下属机关的房产,武昌攻克后就被国民政斧作为逆产没收,[***]下手更快,抢先占据了。先是军委搬到这里后来省委团委全搬来,成了[***]在湖北的心脏。
出了中和里二号军委的门转进三号就是省委,这几天这里很是热闹,春节的喜庆还没完全过去,大门上倒挂的福字还是崭新的,两边的楹联,小孩子们还在弄堂里放鞭炮嬉戏,欢笑声暂时驱散了聂r臻和蒋先云心头的乌云。
跨进省委的大门,里面等着见张国焘的人很多,聂r臻认识的人显然不少沿途都在打招呼。见到张国焘时,后者正与一个年青人在一起谈话。
见两人进来张国焘站起来说:“荣臻同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上海来的汪寿华同志。寿华同志,这是聂r臻同志,我们的军委书记,也是从苏俄回来的,还在黄埔教过书。对了,你们要做的事可以和他谈谈,他是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待会你们可以单独谈谈。”
汪寿华很年轻,一脸书卷气,他热情的伸出手握住聂荣臻的手:“太好了,恩来同志也在上海,我与他见过几次。”
“你好,你好,”聂r臻见张国焘没有介绍蒋先云,心里有些不满,于是边握手边向汪寿华说:“这位是蒋先云同志,他是黄埔一期毕业的,参加过两次东征和平叛。”
汪寿华更热情了,又与蒋先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过聂r臻却注意到张国焘好像根本没看见蒋先云,没有与蒋先云打招呼,也没握手,径直坐下。
“他可是蒋校长的高足。”张国焘的话里有话。
蒋先云没有说什么,他刚回来时就受到张国焘的严厉批评,认为他在蒋介石面前丢掉了[***]人的尊严,没有坚决展开斗争,是右倾,是投降;一顶顶大帽子压得蒋先云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书记,正好寿华同志也在,先云同志对未来局势发展作了个备忘录,我认为很有价值。”聂r臻说着把备忘录递给张国焘。
张国焘疑惑的接过备忘录,不信任的看看蒋先云,后者面带忧虑的坐在一旁,双目紧盯着他。
张国焘打开备忘录渐渐的露出一丝嘲讽:“这种判断何足为奇,蒋介石与我们分手是迟早的事,他挑起迁都之争的目的就在是作背叛革命的舆论准备。”
“张书记,先云同志的分析更全面,而且提出的应对策略很有创造姓,我认为我们应该向中央报告。”聂r臻正色的说。
张国焘这才注意到,蒋先云的备忘录不但分析了蒋介石的动态还分析了蒋介石背叛之后武汉的政治局势变化,指出武汉方面也可能紧随蒋介石清党分共。这个分析已经让他很意外了,而且提出的应对之策更是别出蹊径,与共产国际的认识完全不一样。
“啪!”张国焘站起身,在桌上猛拍一掌:“危言耸听,悲观逃跑,国际共运的经验表明只有夺取城市才能夺取革命胜利,你要到农村去,这是逃跑,蒋先云,按照你的提议,我党应该从上海、武汉、广州这些城市撤出来,工会解散?纠察队解散?这是右倾!是投降!蒋先云,我看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投降派,叛徒!”
蒋先云有些懵了,他完全没料到一番苦心居然得了这么个结果,极度震惊之下,他一时忘了分辩。
“张书记,我不认为这是投降,也不是逃跑,不过如果先云同志前面的分析成立,那么后面的策略我认为是恰当。我党的力量…。”
“荣臻同志,”聂r臻还没说完就被张国焘打断了:“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现在革命形势一天比一天好,我们正处在革命高潮中,而你们却在大唱反调,说什么国共分裂,谈什么清党,不想怎样向军阀、帝国主义、资产阶级发起进攻,却在大谈什么撤退,完全被蒋介石吓破了胆!荣臻同志,我要提醒你,站稳你的立场!”
张国焘声色俱厉,汪寿华也不同意蒋先云的观点,他来之前上海正在筹备发动第二次起义,上次为配合夏超发动的起义很快失败,总结教训中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缺少军事经验,参加起义的工人没有经过训练,指挥者也不知道怎么打仗。他此来武汉除了与国民政斧商议配合外,还想请一些党内懂军事的同志去上海训练工人。
“聂r臻同志,我也认为这个观点太悲观了,”汪寿华合上备忘录后,抬眼看着聂r臻说:“我们在上海有三十万工会会员,五万工人纠察队,我们已经确定在北伐军逼近上海时举行罢工和起义,夺取上海,建立起人民政斧!”
汪寿华停顿一下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建议中央实行退却,而且是撤退到湖南?”
“寿华同志,比较之下我党的力量主要集中工会和农会,蒋介石掌握着jūn_duì ,你们在上海就算有工人纠察队,可他们能同jūn_duì 对抗吗?”聂r臻问道,他现在感到深深的遗憾,没有jūn_duì ,看上去庞大的力量竟是如此虚幻。
“聂书记说得对,我党以往对军事工作过于轻视,”蒋先云心里隐隐绞痛,他一方面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片赤诚居然会被看作是党的事业的不忠;另一方面又当初放弃两个团感到后悔,这两个团若在恐怕现在党的武装力量要强大得多,加上其他力量,完全可以与蒋介石对抗:“工农运动发展是很迅猛,可是这些力量不是军事力量,是….软力量,这是…,而且就算苏俄革命也是在jūn_duì 中发展力量,有很强的军事支持,革命才成功的。”
蒋先云不由引用了庄继华说过的软实力,他本想批评中央当初的决定,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好些话现在还不好说。
“胡说!”张国焘虽然年轻,可在党内的资历却很老,陈独秀、李大钊成立[***]小组时,他们发展的第三个成员就是他,数次带团去苏俄参加共产国际会议,长期在高层的结果使他变得自信专横,容不得有人反对:“我们和国民党的联合是共产国际定下的,不掌握军事力量也是共产国际定的,况且,中央怎么不重视军事,要是不重视军事,你蒋先云怎么去的黄埔,叶挺铁军是怎么来的?”
“可是比较而言,我党在jūn_duì 中的力量弱小,完全无法与蒋介石对抗。”蒋先云声辩道。
“你的党姓哪里去了?你怎么能只看单纯的军事力量,”张国焘尖锐的反问:“只要工农运发展起来,解决了土地问题,把工人农民组织起来,这才是我党的根本。孙中山几十年革命为什么失败?这就是教训。”
“可是现在是军事形势决定一切。”蒋先云没有放弃,依然坚持他的主张:“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蒋先云的着急没有引起张国焘和汪寿华的共鸣,反而引来张国焘更大的批判:“蒋先云,你这种态度是很危险的,你在蒋介石那里就没有尽到一个[***]员的职责,现在你又走到右倾投降的道路上,公开反对中央,反对共产国际,我看你以后就是一个反革命。聂r臻同志,我建议你们军委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提出一个处理意见,我的意见是开出党籍,他已经不配作一个[***]员了。”
张国焘的话不但震惊了蒋先云也震惊了聂r臻和汪寿华,他们没想到张国焘的反应如此激烈。汪寿华急忙劝道:“张书记,先云同志也是一番好意,况且他在蒋介石司令部工作的时间很长,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他提出的应对之策即便不妥,也没有到右倾和反革命的程度,只是不同意见罢了。”
“这似乎不妥,张书记,依我的看法,先云同志的见解正说明他对党的忠诚。”聂r臻也不同意,但他的语气比较和缓:“现在武汉南昌的分歧曰益严重,你刚才也说蒋介石与我们分道扬镳是必然的,既然如此,我们预先做点准备也是必要的。”
“这才是他思想根源的真实暴露,南昌武汉就算有分歧,蒋介石就算要与我们分道扬镳,事情也没坏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这斗争还没开始,他就想逃跑,这不是右倾,不是投降是什么?!”张国焘声色俱厉的质问聂r臻。
“如果我们就这样甩手一走,工人和农民会怎样看我党?这对党的形象,党的威信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连这点牺牲都害怕,还谈什么革命!说什么为民众某幸福!”聂r臻正要开口,张国焘就是一连串质问,而且句句不容反驳,句句诛心。
“张书记,第一次东征,锦湖血战,先云同志始终战斗在第一线,伤不下火线;第二次东征,强攻惠州,先云同志是四团敢死队,又是两处受伤;平叛,他还是身先士卒。数次出生入死,数次血染疆场,从未贪生怕死,从未动摇。再远一点,水口山罢工,安源罢工,他的表现一直有目共睹。我认为他的这这份见解与右倾投降毫无关联,他的目的是提醒中央,预作准备。”聂r臻依然为蒋先云分辩,他在党内的资历不如张国焘,也从未在中央担任过职务,但他也在法国和苏俄留过学,也曾在共产国际工作过,算是在共产国际挂过号的人,因此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被张国焘的气势压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