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朦胧的薄雾,江面上的船隐约可见,码头就像平曰一样繁忙,汽笛声和脚夫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最近曰本飞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光临这座城市了,市面上也逐渐繁荣,随着下江人的到来,淞沪那种洋味生活方式在渝城悄悄兴起。
韦伯和查尔斯一大早就坐在临街的咖啡店内,安静的喝着通过滇缅公路运来的巴西咖啡,现在咖啡也是奢侈品,限制进口导致价格昂贵,以韦伯的收入都感到每天喝咖啡是难以承受的。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关于贵州开发的系列报道在美国引起很大轰动,主编特地向他发来祝贺电,查尔斯的报道也同样引起英国政斧的高度重视。
窗外川流不息的市民,他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轻松的写意,丝毫没有大军压境的感受,想着这半年多的见闻,他的震撼还依旧没有消失。
“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个民族。”查尔斯似乎知道韦伯的想法,这半年来,他们在贵州看到数万人的工地,庞大的工厂渐渐成型,蜿蜒的公路逐步向远方蔓延,工地上人声鼎沸,昼夜无眠。
“他们是在边建设边战斗,这是个了不起的民族,了不起的人民,他们的坚韧,他们的忍耐力超乎想象。”韦伯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的街道。
咖啡店内人不多,除了他们以外,远处几个欧洲人在安静的享受着咖啡的芬芳,这时门开,又进来三个老外,查尔斯看其中两个认识,一个是基督教卫理公会的神父理查森,另一个是法国奥姆通公司的高级职员拉斯朗。
理查森很快看到韦伯和查尔斯,立刻过来问好:“查尔斯先生,韦伯先生,真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们,我以为您们还在贵州。”
“前天回来的,神父,您好。”查尔斯和韦伯都站起来向理查森神父伸出手,理查森又向俩人介绍说:“还记得拉斯朗先生吗?”
“当然,”查尔斯微微一笑,与拉斯朗握手:“这是韦伯先生,华盛顿观察家报的记者。”
“我记得,上次在法国大使馆的酒会上见过。”拉斯朗显得很随意,韦伯面无表情的勉强握了握他的手。
“法国大使?”同来的另一人轻蔑的冷笑下:“贝当政斧投降了,他不能代表法国,戴高乐将军的自由法国才是法国的合法代表。”
这人一开口,韦伯倒认出他来原来是上海中法工学院的伯努瓦先生,淞沪会战时,俩人因为观点相同,有过多此交往,难怪看他有些眼熟。
“伯努瓦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韦伯热情的上前拥抱他,伯努瓦也热情的回应。
“韦伯先生,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伯努瓦坐下后,仍然有些感触:“当年您说中国人能坚持下去,事实证明,您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惜的是我的祖国,…。”
法国投降的消息,让伯努瓦悲愤异常,他原来非常崇敬的贝当元帅,居然选择了投降,相比较中国人却坚持了四年,虽然他们损失巨大,虽然他们浑身是血,可他们却始终不渝的在坚持。
“这我不同意,战争的结果证明,我们战败了,继续坚持下去,只会增加民众的伤亡,没有任何意义。”拉斯朗十分坦然,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法国人的观点,法国人并不认为投降有什么可耻的地方,德军进驻后,巴黎依旧灯红酒绿。
“法国没有战败,法国只是输掉了一场战役,”伯努瓦反驳说:“战败的是贝当那伙怯懦之辈。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国就还在战斗。”
“伯努瓦,伯努瓦,我不要再争论这个问题了吧,”拉斯朗苦笑摇头:“您到渝城两天,我们就争论了两天,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保留各自意见吧。”
“拉斯朗说得对,这么好的天气,用不着再谈这些激烈的问题。”理查森神父赶紧圆场:“最近曰本飞机来得少了,市面也安静了不少。”
正说着,街道上的高音喇叭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然后一个雄壮的声音开始大声说道:“注意,注意,请注意,下面播报重要新闻,下面播报重要新闻。”
“可能是又打胜仗了。”查尔斯笑道,不过心里有些奇怪,最近没听说有大的战斗发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