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的恼怒似乎毫无征兆,冷沐真不由一惊,呆呆看着恨不得已的眸子,本来要说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
“我孬,孬到身在军营心在你,即便有人犯境,也不肯断了你的消息。但每次传来的消息,都是你如何追求南宫墨、如何为了他奋不顾身、还斗胆请旨赐婚!
开始我还想着,凡事不能看表面,于是想要深究,可越深究越让自己无法自拔。而你,为南宫墨而喜、为南宫墨而忧,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说没就没!现在好不容易四年过去,我已经选择忘了那些事,请你不要再提了!”
选择性忘记......记得一位心理专家说过,有一种选择性忘记,是在经历了难以接受的痛苦之后,才选择性地忘了那个痛苦。这种心理行为,被认为是逃避,不过也是一种解脱。
难道四年前,有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痛苦?仅仅是因为十几年的感情说没就没吗?
冷沐真不敢细细去想,因为这个脑子一细想就会昏厥。只点点整理线索,试图从中得出结论。
四年之间,深埋在心里的话,他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晃神过来时,冷沐真已经听愣了。
他也跟着一愣,继而苦笑几声,不过一个失忆者,何必跟她计较往事呢?
两人就这么静了下来,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消逝于空气,仿佛时间停滞,一刻、一刻......
冷沐真刚要开口,突然底下响起一阵响亮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皇帝来了?冷沐真一惊,瞧了宁蝾一眼,却见那家伙镇定如初,自己也静下心来,“早上老皇帝去重华宫找我的时候,微微感觉他是个高手。”
宁蝾神色依旧凝重地一点头,“皇帝的内功确实深厚,不过探不出宁族心经,你若要偷听,小心些就行!”
要打探洛商动静,偷听是必要的。冷沐真心下思忖一二,忽而恍然,“你不会是一早猜到皇帝会来东宫,所以故意带我来偷听吧?”
宁蝾这才一笑,“用眼睛能看出的事,还用得着猜?”笑完,才细细解释,“刘麒一般待在太子府,而非住在东宫,除非皇帝有要紧的事。”
他四年军营,还是对宫中之事、之人如此了解,看来志气不小嘛!冷沐真明白地一笑,小心运功探听,闭眼之际,东宫内的景象同时浮现,好似自己身处其中。
屋顶下方,正是刘麒的书房。只见一列列书柜,整齐地摆在一处,目不暇接几乎都是政书、国法。
而刘麒则坐在书桌前,原在练习毛笔字,一听皇上驾到,惊了一惊忙迎了出去,“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轻轻应了一声,大步向太师椅走去坐下,才虚扶了刘麒一把,“太子平身吧!”
“儿臣谢过父皇!”刘麒平身之际,只见皇帝一拂手,在场所有宫人都有秩序地尽数退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原本书香雅致的气氛,被皇帝一脸沉郁的表情,变得压抑几分,甚至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刘麒虽然起了身,却不敢抬头一分,皇帝没发话,始终低垂着头,十分听话恭敬的样子。
突然一把毛笔飞来,直击刘麒腹部几处穴位。他不堪重负,轻喊出声跪在了地上,随即抬眸无辜,“父皇......”
“没用!”皇帝沉郁的神色,骤然转为盛怒,眸中竟生出几分令人恐惧的杀意,“朕精心安排的计策,信任地全权交给你,到头来冷老头子根本没死!”
冷老头子?冷沐真又惊又疑,她称老太君为老婆子,那么冷老头子就是她祖父了?
皇帝要杀冷老头子?不对呀,听莫殇说她祖父早在她出生前就死了,连冷亦寒都没见过一面......洛商之间,也就一家姓冷,难道皇帝要杀的是荣亲王?或是冷族的旁支?
想着,只听皇帝又砸了陶瓷的笔筒,怒火一升再升,“说,你是不是对那个魔女手下留情了?!”
魔女?这称呼对于冷沐真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因为江湖那些懦夫,就是这么唤她的。人明明是圣女,难道因为住在魔宫,就一定要叫魔女吗?多难听!
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发问,刘麒一惊失色,忙磕头几乎哭腔地回道,“父皇明鉴,儿臣岂敢对魔女手下留情?
月前父皇吩咐之后,儿臣便让人制了蛇蛊,本以为冷老头子会应战,谁知是那魔女?那魔女虽救过儿臣一次,但儿臣绝不会生出背叛洛商之心!”
蛇蛊?!冷沐真一惊,疑地与宁蝾对视一眼。
皇帝冷冷一哼,怒意却丝毫未消,“你的意思,是北诏和南诏的人出了问题,还是说朕在魔宫安插的眼线出了问题?”
“儿臣不敢疑心父皇!”刘麒跟紧了一句,偷偷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声调也跟着微微发抖,“当时确实下足了毒,苗川的苗医、太医院的院判都检查过了!说那毒量控制得极好,足以致冷老头子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