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轻轻一拜,满脸的焦虑,“回小姐的话,嘱咐了,但是世子不听。”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位下人关心问道,“世子一向爱惜身子,生病总是听从太医吩咐,今日怎么?”
听到这里,冷沐真也是一叹。
他确实应该难过的,就像千夜冥算计她时,她亦是心寒。
为了那个亲生哥哥,她与宁蝾的感情多波折,还曾失了一命。
好不容易兄妹重逢,又闹出那么多算计,自然是亲者痛心!
冷亦寒如今的心境,没有谁比冷沐真更明白,随即吩咐下人,“你们就在外头伺候,我进去劝劝哥哥!”
“是。”下人们虽然担心,但还是听从小姐的吩咐,开门请了她进去。
还没跨过门槛,便听里头一阵怒声,“酒库很远么?还是五斤酒太重了?越发懒怠了,连本世子的吩咐都不听了?当心本世子将你们都打发出去!”
他少有怒气,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冷沐真有一刻的惊愕,很快又是一笑,“哥哥也要打发我走?”
听到她的声音,冷亦寒也是一惊,转眸看到她,神情才缓和一分,“你怎么来了?他们找你来的?”
冷沐真一手执扇,另一手自然地摆着,信步到了床前,坐在床边的小凳上。
见他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忧愁,冷沐真反而浅笑,伸手搭在他的大手上,“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关心爱护哥哥的!”
“与我一样”四字,在冷亦寒听来,犹如一块寒冬的暖炭,一瞬温暖了心头。
感觉到她手心的一点细汗,冷亦寒心下一软,拿出帕子,替她轻轻拭去手心的汗,“他们都是凉薄之人!”
他们.......她明白“他们”所指的人,浅浅一笑,目光更加温柔,“人心一向凉薄,只要咱们的亲情不减,互相关心也就够了!”
心头绕过一丝感动,冷亦寒抬眸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你有宁世子。”
说到宁蝾,他的语气便冷了一分,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虽是无关紧要的人,却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影响,是他最大的情敌!
猜到他会这么说,冷沐真无奈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宁蝾固然重要,哥哥却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你们都对我很好,我会尽我所能回报!”
他的手比她大,一掌还握不住,给他带来的温暖却一分不减,“我承认因为他,我忽略过你。但兄妹之情,不曾冷淡一分,我非完人,岂能事事都全部顾全?对不起!”
究竟有多情深,才能放下身段,对一个质子,说出一句对不起?
他是没人要的质子,她是冷族贵女,她完全没必要关心他,却尽全力护全他。
甚至如今,还对他道了歉.......
冷亦寒心有愧疚,头垂得更低,“你已经尽力了,何苦与我说对不起,该我说才对!”
冷沐真掩嘴一笑,“谁说都不重要,只要哥哥开心!”
说着,将手中的扇子,交到冷亦寒手中,“哥哥还认得么?这是昨晚上我给你送冰,扇过冰块的扇子。扇骨是罕有的一种白玉,触手生凉,也有纪念意义,就送给哥哥吧!”
瞧着手中的扇子,冷亦寒微微一怔,这才抬眸看她,“这不是今年夏节,祖母差人专门给你打造的白玉扇么?价值不菲,你还没用几日,怎么就转手给我呢?”
冷沐真语笑嫣然,“祖母的心意给了我,我的心意给了哥哥,咱们祖孙三人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
祖孙三人........在冷府多年,冷亦寒却鲜少听到这样的话。
原以为一辈子都无福享受亲情了,没想到还有冷沐真的关心。
冷亦寒感动一笑,双手收下了白玉扇,热泪盈眶已经激动得不行,“真儿,到头来,还是你对我最好!”
说话间,伸手想抱她,却被一只手挡住。
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宁蝾已经站在床边.......
两人具是一惊,冷亦寒更是生气,“宁世子进门,不知通报一说么?”
宁蝾一个白眼,指了指一旁的窗子,“本世子走的是窗不是门,不必通报。倒是冷世子,青天白日调戏良家妇女,就不怕本世子参你一本?”
冷亦寒不屑一笑,“你早被皇上革了职,如今不过宁族世子的身份,参什么本?”
参本弹劾,是部分言官的权力。
就算宁蝾还是廷尉丞,告状也要经过三堂五审,不能如言官一般弹劾。
他笑得不屑,宁蝾更是傲慢,“本世子自有本世子的办法!”
宁蝾虽不在朝中为官,但在朝中有势。
他要参告一人,根本不必亲自出马,全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冷亦寒如今的身份,还与冷族息息相关,宁蝾不可能告了冷亦寒、牵连了冷族!
被他吓得有些怕,冷亦寒故作示弱,转向冷沐真楚楚可怜,“真儿,我痛得不行!”
冷沐真一愣,“怎么突然痛了呢?太医没给你开止痛药?”
冷亦寒摇了摇头,捂着肚子装作很痛,“那种药太伤身,你早先嘱咐过,所以我就没让太医开。”
冷沐真无奈,“早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你不过扭伤了脚,一点疼痛不碍事,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如今状况不同,怎么能不用药呢?”
说着,转向宁蝾,“你快去药房,配一些温和的止痛药来!”
宁蝾却不动身,只是来到书案,执笔写下一个方子,“枫影,拿去抓药!”
枫影现身,接过方子又退了下去。
“不过一点伤痛,太医既然治不好,本世子就委屈一治吧!”宁蝾拂了拂袖,像要对冷亦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