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皇后准备了《龙凤呈祥》的戏?这么一转眼,怎么就成了《卖花女》?
早在卖花女开场时,就有人窃窃私语,而后越演越是讽刺,台下更是议论纷纷,皇帝也觉出了一分不对。
终于忍不住爆发,台上的唱戏骤停,台下的论戏也一瞬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皇帝身上一眼,只是一眼便起身齐齐而跪。
老太君没有拘束习惯了,皇帝也不允许她下跪,于一切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着茶。
宁蝾则与冷沐真互视一眼,反正这事无关他们,没必要跟着下跪,只要安安静静地不闹就行了。
冷伯谕要演好棋子的身份,自然跟着下跪,与众人一齐劝道,“皇上息怒!”
自然了,怒火不是说息就息的。
皇帝双手握拳,手背的青筋跟着爆了起来,像要忍着怒意,却听淑妃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原来这就是皇后娘娘准备给皇上的惊喜啊,臣妾也着实一惊,只是这喜从何来呢?”
淑妃故作的惊意,在外人看来可笑,皇帝却身在其中,发觉不出。只一味地气恼,六月十五的大日子,居然安排这样的东西!
见煽风点火有效,淑妃先众人而起身,故作细心地扶着皇帝坐好,“戏子唱得再好也不过是草民一介,没有讽刺宫闱朝廷的胆子,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像是一早就串通好了,淑妃话罢,便有几人跟着煽风点火。
“今年的听戏事宜,全是皇后娘娘一手安排的,皇上明察,必要揪出幕后指使之人!”
“禀皇上,皇后娘娘先前放出消息,说是今日要唱《龙凤呈祥》的戏,不知为何成了如今这个东西!”
“方才皇后娘娘心虚紧张、急急退场,不会是.......”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那人向众人一扫,最后看了淑妃一眼,才壮胆说出了口,“不会是畏罪潜逃吧?”
众口都在直指皇后就是幕后之人,皇帝自然听得明白,淑妃则接着故作善良,“皇后娘娘册封数年,掌管后宫劳苦功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之事?皇上息怒,臣妾以为其中必有误会!”
说着,一扫跪下的众人,“看戏者亦是无辜,皇上叫他们起身吧?”
爱妃都开口了,皇帝自然点头,“淑妃善解人意,朕心宽慰,你们都平身吧!”
“谢皇上、谢淑妃娘娘!”众人谢完,一齐起身重新落座。
起身之际,德妃嘴角一动,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冷沐真与她的想法一样,却不像她压抑心中,而是轻声向宁蝾问道,“方才说话的人,都是淑妃、刘霆一党的人吧?”
先是试探皇帝一眼,而后宁蝾才回答,“是不是一党模棱两可,不过前头几人一定是,至于后头说话的,有的是、有的不过愚蠢之人罢了!”
这便是洛商的风气,只要有一人开头,其余几人就会跟着落井下石,像是能从中占得一分功劳似的!
这种风气,打从冷沐真第一天回府便感觉到了,心里只觉可笑,“你觉得皇上会信谁?”
宁蝾亦是一笑,“谁说得有理就信谁、谁猝不及防慌张不已就怪谁,皇上一向如此!”
一句满是讽刺的话,简直比戏子的《卖花女》还要大胆。
不过也是实话,皇帝一向这般本末倒置。
清白者遇上此事,自然慌张不已;而诬陷者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处之泰然。皇帝连这样的眼力和见识都没有,确实可笑!
这边两人就事论事,另一边皇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他一辈子敛财,每次碰见可能失财的事,便如现在这样。一想到要赔给禩吴一大笔银子,皇帝便头痛不已,加之没想到皇后以戏讽刺,就更加猝不及防了!
猜到皇帝会如此,淑妃连忙安慰,“皇上莫急,其中误会臣妾替您问清楚,必不叫幕后之人生事,坏了皇上的名声!”
这就算是请示了,皇帝自然点头。
淑妃得了权力,才坐稳了位置,凤眸一转台上,“你们都下来说话。”
“是!”戏子们应了一声,惊吓之下,走得竟是台步。
下了台,纷纷跪在皇帝和淑妃面前,一副知罪的样子,各个沉默不语。
这是淑妃一早的计策,如今顺利施行,她当然应对自如地审问,“你们可知卖花女一事?”
戏子们先是沉默,继而面面相觑,最后走出一个代表回答,“回淑妃娘娘的话,卖花女一事于近日发生,吾等排练忙碌,只是听说不怎详细。”
淑妃微微点头,“既然不知情况,怎么演得如此自然?”
戏子恭身低着头,在淑妃的审问下,显得十分渺小,连声音和底气都压低了一分,“回淑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原先吩咐,吾等今日要唱《龙凤呈祥》。近日卖花女一事发生,还未传开,皇后娘娘便派了人来。说要改成卖花女郎,还将卖花女一事写成文书交给我们,要我们按着上面的排练!”
卖花女的事,确实是前几天发生的。
门下侍中的儿子死后,卖花女也没有及时告知官府,再加上门下侍中有意隐瞒,所以此事没有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