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女害怕,宁梨心疼地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像是呵护,又像是保护,“放心吧,有祖母在,你父王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来了古代那么久,冷沐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父亲。高高在上,却肆意地滥用私刑,冷沐真倒不是怕自己被用刑,只是从脚底生起一股凉意。
想象着冷伯谕受刑的场景,又想着宁蝾被冷耿藏起来,会不会也动用私刑?冷耿是北界皇帝,很快又会成为统一南北两界的皇帝,他就算是把宁蝾折磨死了,宁族也不敢声讨他。
想至此处,冷沐真伸手一抓,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宁梨的手腕,“祖母,正燚.......正燚两日前的那个晚上,被父王带走了,如今不知所踪,父王会不会伤害正燚?”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见着宁蝾,宁梨还以为他回宁国府了,宁国府的人则以为宁蝾宿在冷国府了,两府都不知道宁蝾失踪的事。
门外的冷耿再一次敲门,宁梨却没有理会,而是惊问一句,“蝾小儿真的被你父王带走了?”
冷沐真肯定地点头,“真的,父王带走了正燚,却不说正燚去了哪里,只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只要我按着父王的要求,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父王便让我与正燚相见,不然就要我转嫁他人!”
一听转嫁,宁梨便是怒不可遏,“胡闹!婚约都定下了,两家的礼的送了,岂有说转嫁就转嫁的,他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儿么?”
冷沐真委屈地嘟嘟嘴,“父王是北界皇帝,位高权重,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宁梨冷冷一哼,“再高位的皇帝,也有一个更高位的母亲管着!”说着,朝着门外一吼,“门敲个不停,嫌你那个敲门的手太碍事了么?还不给我滚进来!”
一听宁梨恼怒,冷耿便知道冷沐真对宁梨说了什么,他自然不会生女儿的气,只是恭敬地推门进来,“母妃息怒。”
宁梨根本不看他一眼,转过眸子没好气地一哼,“你做出这样的事,叫我如何息怒?你这个不孝子,连母妃做的决定都敢擅自更改,二十年不见,你便不服管制了么?!”
母妃的无理取闹和急脾气,冷耿至今不忘,也早就习惯,应对自然从容,“母妃尽管放心,儿子不会伤了宁侯、更不会伤了真儿,儿子做事有分寸。”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宁梨句句训斥,宁梨也狠不下这个心,语气很快缓和了一些,“既然有分寸,就把话敞开了说,你把蝾小儿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北界?北界的何处?”
自己的母亲问话,冷耿自然要知无不言,但顾及冷沐真在场,怕冷沐真听到以后,他的计划就落空了。冷耿只好避而不答,先看了冷沐真一眼,“真儿,本王与母妃说话,你先退下吧!”
冷耿眼神示意,冷沐真若是不听话,那就不算是个知礼之人。冷沐真会意,只好应声退下,退安的礼数亦是乖乖遵守。
考虑到冷耿的内功之高,有时甚至超越了宁梨,冷沐真不敢冒然偷听。不然被冷耿发现,便被他抓住了话柄,非要她转嫁他人。
离开了里屋,只见上官凛焦急地等着,见孙女出来,连忙上前去看,“怎么样?没有地方受伤吧?”
连两个老人都如何紧张,可见冷耿平时的手段之毒。
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就连普通的百姓,连冷耿的面都没见过,都知道他的凶狠毒辣。
见上官凛着急得不行,冷沐真也无心里屋的情况,马上回答了上官凛,“外公放心吧,我没有受伤,父王对我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的。”
上官凛却不信,“既然是柔声细语的,你何故变成刚刚那样啊?见人就跪,不知道你的膝盖很宝贝么?”
看到家人都那么疼她,冷沐真心里是感动的。
现代的她,虽然爸爸也宠自己,但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空荡荡的套房,偶尔有佣人和小时工的身影,偶尔就只有她独身一人,想着爸爸又跟哪个情人在一起。
因为家庭状况是单亲,所以她有些自闭,也有些幼稚。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了,她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是懵懂、脾气亦是捉摸不定。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残缺的。
没想到一次穿越,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家庭,好像是补足了她单亲的缺陷,她一下子成了一家子宠爱的对象。
瞧着上官凛担心的神情,冷沐真感动一笑,伸手抓住外公的胳膊,“我的膝盖没什么可贵的,外公也不用心疼,我只是努力做一个大家闺秀而已。因为只有这么做,我才能嫁给正燚!”
听罢这话,上官凛便是恼怒,“宁国府算什么东西?礼都送了,婚约也定了,现在居然要求这些?”
冷沐真笑着摇头,“不是他们要求的,而是父王要求的,我自己也一直希望做到。虽然有点难,但我一定要学会,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正燚!”
大家闺秀的那些规矩,都是从五六岁,甚至有的从娘胎开始培养的,冷沐真都已经十六岁了,怎么可能全部学会?
深怕孙女吃苦,上官凛连忙劝道,“谁说你当了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宁侯啊?那些一板一眼、号称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嫁不出去的多得是,谁有你独特呢?也只有你这般独特,才能配得上宁侯!日后别说什么大家闺秀的傻话了,十六岁就该做十六岁的事,晓得了么?”
上官凛说得简单,冷沐真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冷耿的难题摆在这,她又找不到宁蝾,更怕宁蝾受伤害,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把冷耿交代的事做了!
见上官凛心疼得不行,冷沐真无奈一笑,推着上官凛,让他坐在座位上,“外公太累了,让我跳一曲刚学的雪舞,帮外公解解乏吧!”
一听孙女要跳舞,还是为了自己跳,上官凛自然开心得不得了,“什么雪舞?很好看么?你快跳来看看!”
“嗯!”冷沐真应了一声,整了整衣裳,退到大堂中央,摆好动作又跳了一次雪舞。
这一次的雪舞,比跳给冷耿看时,更熟练了一分。
上官凛并不懂舞蹈,但他精通武功,对于冷沐真在雪舞中掺杂的武功招数,上官凛只觉眼前一亮。
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武功招数,既将女子的阴柔展示得淋漓尽致,又不失武功该有的强势!
从映雪绫中发出的蓝光,像是冷沐真内力与映雪绫的结合,在手心慢慢形成一道掌光,即便停留在手心,上官凛也能感受到它强大的威力。
看来孙女的内功已经练到了一个境界,如果全力以赴的话,对付任何高手都是有可能战胜的。
冷沐真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功力,即便还不到火候,上官凛还是很佩服。毕竟上官凛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连她一半的功力还不如呢!
以此推测,这个小丫头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别的上官凛不敢说,武功第一人、武林盟主这些称号,冷沐真都能手到擒来!
看完一段雪舞,上官凛回神之后又是心疼,“是不是你父王要你学这么难的雪舞?”
冷沐真听得一惊,“这还难?这在舞蹈之中,是最简单的一个了!”
上官凛却不苟同,“虽然动作不难,可要动用内力,最容易疲累,你父王实在太狠心,日后不许学了!”
平时,上官凛还说宁梨太宠着孙子孙女,实在被宁梨宠坏。结果他自己也是,连一段简简单单的舞,都舍不得让孙女跳,尽管自己很喜欢看孙女跳舞,也能为了孙女割舍自己的喜好。
或者这就是老辈人的心理吧,为了下一代、下下代,牺牲自己再多也是值得的!
不过上官凛再心疼,也没法让冷耿改变教育的方式,不然也不用独自前去清越山居住了。
既然他没有办法改变冷耿,冷沐真也只好照着冷耿的方法做,他既然是她的父亲,自然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
这个父亲,比现代的父亲靠谱许多,不仅千仪琳相信他,冷沐真亦是愿意相信他。
虽然这么想,可回了湘竹苑,看着那一摞厚厚的书,冷沐真再一次头疼,“这么多规矩,学到战役结束也学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