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这个楼层基本没有声音,幽长幽长的走道,这昏暗的灯光配着这长度,仿佛是游走在荒漠里找不到出口的绝望。
郁清秋未曾像这样,等他的回答,等到呼吸都不敢,却又不想听他从嘴里说出来,那般绝情的话,就在女儿的病房外面。
言驰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活在世俗之外,向来坦坦荡荡,想要的和想做的,他都是信手粘来。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那么的迷恋他,且无法自拔。
现在她特别想听听,从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说给他自己的女儿听。
如果他有幸不知道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倒好,如果知道了,她倒是特别想知道,他……怎么来赎罪!
呵,近在咫尺里听到他短促和锋利的笑声,接着把手从她的肩头拿了下来,娴雅的放进口袋里……他的视线远比这昏黄的光景要幽暗。
开口,“用这种仇视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心里想的就是我想说的。”
郁清秋没有说话,看着他,思绪仿佛都停了几秒,那艘船从心底深处跳出来,在她的心头乱撞,她忽然赶紧肝肠寸断其实也还好,毕竟她挺得住。
“所以,发誓。”四个字,命令的口吻。
“你在害怕么?”她极力的想要保持声音的淡定,可还是把那份颤抖给泄露了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他涔薄的唇把他的那份无情一点点的渗透,漆黑的双眸如同一张网落在她的脸上,越网越紧,“如果你说了谎,躺在你身后那病房里的孩子,将……”
“我发誓。”郁清秋双眼猩红,“如果我说了谎,我不得好死。”
她不敢赌,不敢!
他说的出口,她知道,可她不敢听。三个多月,孩子受了多少苦,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体会那种痛苦,她怎么能……能让他说出来那种话来。
那她,就拿自己来发誓吧,人活在这世上,有几个是好死的。
言驰沉默,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灯光暗有暗的好处,任何人都窥视不出他的情绪。
半分钟后,他的声音又启,“如果我硬要你拿孩子来做筹码呢?”
她心里有东西在崩溃,以至于声音更加的难听粗重,“那还是个孩子,还不到四个月……你冲我来,行不行?”
颤抖无力还带着祈求。
言驰再次沉默,光把他的影子照成了扭曲,投落在地面,没有心也没有情。
这股紧绷的气氛,让她尝到了撕心裂肺。
“好。”嘶哑的一个字吐出来,“我发誓,若我说谎,我和孩子一起,不得好死。”
这一刻她也决定了,她和孩子一起,以后生死相依。这是她的女儿,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他依然沉默。
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冷冽又清晰,模糊里看到了他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对立站着,气氛安静的可怕。
一分钟后,他掉头离开,背影挺拔,步伐很快。
他一走,郁清秋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脸颊埋在膝盖里,背部抽动,却没有一点声音泄出来。
这漫长的夜,还在继续……
……
罗甫务在车旁边等,一边做运动。心里在盘算着怎么能打赢言哥,一直被压榨也挺不好的,打他打他!
一边在心里叫,一边练。
听到了身后有开门声,他回头,看那男人正在上车。
他停下来,走过去,“言哥,你好啦?”
男人靠在椅背上,看到他摸了一把烟,啪的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了上来,罗甫务都还没看到他的脸色,火苗就熄灭。
他叼着烟,坐在车里,眼睛也不知道看在哪里,可他的气息不稳。
似怒,似无奈。
“……咋了,你……和郁姐吵架啦?你……你大半夜去找她就是去吵架?”
没有人回他。
嗯?发呆?
罗甫务把拳头从车窗里伸了进去,趁着他发呆,揍他。
“啊。”罗甫务才刚伸呢,就被他一把捏住,疼。
“嘿嘿言哥,我……看你烟没有点燃,我给你点。”真没点着,他居然没发现?
言驰把烟拿了下来,眸如墨,“给我联系雷士。”甩开他的手。
罗甫务慢吞吞的上车,从后视镜看他,“大半夜找人家干嘛……”
才说完就收到了后方如同刀子般的视线,“找找,我立马找!”
男人没再回,靠着,闭眼,五官融入到了黑夜里,那一身的倨傲盛况也看不到半分。
少倾,他抬手把烟塞在嘴里,却发现……根本没有点燃。
拿下来,薄唇一抿,指下用力,烟在手里化为了灰烬!
……
雷士颤颤惊惊的坐在男人的对面,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在他小区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这……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适合谈事情啊。
而且男人那一身的戾气,他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是大客户,他得罪不起,而且他心里有数,这个合同是怎么签成的。
他不说话,雷士也不敢随意开腔。也不过就是两分钟而已,雷士的手心里已经溢出了一层的汗。
“言总……”雷士实在不懂这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您……”
“牙长起来了?”言驰忽然问。
雷士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摸摸嘴,被打掉的门牙,怎么可能好呢,为此去打了好几天的针,前两天才花了一笔钱把牙给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