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价昂贵,目前只备有常用字两千个,没有的便要向其他书坊租用。目前发行情况尚可,沿着大江已经铺开,南京下游的数量每月都在增加,逐渐深入到社区和乡镇,阅读群体从士绅扩展到普通识字的百姓,这得益于江南地区识字率高,
扬州等地已经有商铺打出招牌固定售卖,安庆印刷的部分主要针对长江中游,沿江的城市有一定影响力,但还没能扩展到普通的城镇。此时的人对报纸的作用不太看重,而且一直是亏钱发行,所以虽然和复社联办了这么久,却从来没人对报社打过主意。对于庞雨来说,如果没有银庄的话,报社也是没有
作用的,真正的赔钱赚吆喝,在目前情况下,对报社主要抓住财务和发行即可。报社中其他的书手、账房、力役头目都是安庆调来,以前都由何仙崖指挥,现在让刘慎言当总编,给他的权力不会这么大,而刘慎言家破人亡,虽然是复社士子,但以目
前复社的松散组织,是无法作为依靠的,庞雨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靠山,这是选择他的原因。
“听说林坡在南京已安家了?”
刘慎言抬眼看了一眼庞雨,“确实安家了,贱内亦是从和州逃出的,小人家中亲友无人得存,亲事也就从简了,请了几位复社的社友……还有何总编见证,便算完婚了。”
庞雨嗯了一声道,“那尊夫人该是江北人,在这南京可能过得习惯?”听到这句话,何仙崖瞟了一眼刘慎言,按照大江银庄和百顺堂的规矩,里面凡管事的人都要将家人留在安庆,主要是掌柜和账房,现在又增加一个出纳。留人质也是此时
的惯例,就是给东家的一个抵押,何仙崖的家人便都留在安庆府城。
刘慎言犹豫了片刻,他身体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道,“贱内确实不惯于这南都。”
何仙崖快速观察一下庞雨,转头对刘慎言道,“安庆与和州同在江北,又有守备营镇守,林坡大可送往安庆,或许便过得惯了。”
刘慎言正要点头,庞雨出言打断道,“林坡家中被难,尚要传宗接代,不必急于一时。”何仙崖闻言也不再说,刘慎言那媳妇是和州渡江时遇到的,何仙崖也曾看到过,脸上有一块疤,到南京后两人就住在一起,这种乱世姻缘是否可靠很难说,庞雨的意思是
有个子女才好抵押。
不过总归是给刘慎言破例,他又要跪下道谢,庞雨挥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何仙崖,庞雨随意的坐下道,“三弟放着南京这纸醉金迷之地不呆,此次回安庆可满意了?”何仙崖先躬身一下,然后找到下首位置,“二哥知道我,从小就识字但是没耐性作学问,办这报纸本就为难,还要跟复社那些文人打交道,跟吴应箕吵架也记不得多少次了,换了刘慎言来,他们间好说话。再者说这南京是留都,到处是官到处是绅,谁也不是好惹的,到处陪着小心,要小弟来说,以前县衙里面办事,大家都不要脸,倒不费
心思,但南都这些官绅看起来都要脸,又不知实际要不要脸,对小弟太过复杂,还是回安庆自在些。”
庞雨沉吟片刻,“先前我也如此想的,百顺堂的事一团乱麻,但阮大铖指点一下找到了线头,乱麻便迎刃而解了。”
何仙崖陪着笑一下道,“百顺堂的事情,李丽华那里便就此放过了?”“阮大铖开了口求情,李丽华背后还有周少监,只能警告一下。”庞雨说罢叹口气,“按照我最起初的想法,不管事情如何了结,都要取李丽华的性命,但形势如此,办事确
实不那么自在。”
“若是李丽华还不知趣……”
庞雨摇摇头,“梁老公那里现在拉上干系,咱们又单独送了三千两,这你是知道的,有他的照拂,想来李丽华没这胆子。”何仙崖舔舔舌头,这次回安庆后的职务还没定下,但大致是在承发房和中军文书两个地方,他感觉自己应该进入角色,当下又对庞雨道,“梁老公这边是不是送多了些,若
开头给三千,后面走动时就不好少了这个数。”“银子就是赚来用的,想起两年前桐城民乱时,咱们自己拿出命去博那三万两银子,现在早没影了,但赚来了一个守备营。” 庞雨喝口茶又自信的道,“这事三弟信我的,
梁洪泰这边给得再多,也是有用的,只要有用就不说多,这是我最近总结的经验。”
“还是二哥看得明白,小弟以后要跟着二哥多学。”
刚说到此处,庞丁匆匆走进屋里,他看到何仙崖在,又停下不说,何仙崖见状连忙起身要走。
庞雨摆摆手,“三弟不是外人,以后也要在守备署里参与机密,说来一并听听。”
庞丁走近两步低声道,“阮先生派仆人来说,朝廷任命了新的南京守备,待建奴出关就要到任,让不要与梁洪泰走动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庞丁有些怪异的看看两人又道,“据阮先生说新守备是原来的户工总理太监,叫做张彝宪,因在京中被科道弹劾太多,这次才派驻南京。”(注1:崇祯
九年九月,张彝宪任南京守备。)
“这谁也料不到。” 片刻后何仙崖有些尴尬的道,他又往窗外看一眼,“送墨的人来了,在下带刘慎言去验货,免得他以后不熟悉。”
他说罢匆匆下楼而去,留下奇怪的庞丁,庞丁一头雾水的看着庞雨。
庞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还有什么事?”
“还有江帆送来消息,是李屏儿在眉楼里听到的,复社的人在凑钱打通关节,蒋臣告诉吴昌时说少爷你有银子,想让咱们出三千两,江帆说请大人先有个预备。”庞雨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放下呆了片刻骂道,“这些官绅果真复杂,不能等了,明日就回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