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都没有jīng神,显然是走了不短时间,三个骑手不停的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废墟。
余二哥低声道,“第一个有辫子,是鞑子,用你火铳打。”
屋中另外几个游骑兵拿起身边的腰刀和短柄斧,准备好交战。
杨光第低声道,“辽镇也有鞑子,别打错了。”
他们的小队今日才到达此处,一整天没有遇到建奴的骑兵,但对游骑兵仍然有用。清军的营地在县治附近,他们一定会在营地周围派出大量哨骑,掌控战场的情报优势。建奴悬师入寇,人马要跟着营地走,哨骑一般不会离营过夜,按照哨骑的
行程,来回一百里能办到,今天没有碰到建奴哨骑,说明超出了他们的侦察范围,寻常判断清军大营位置在五十里之外。
但旗总认为清军营地在五十里内,是因为他们冬季长途跋涉后马力不支,所以减小了哨探范围。
旗总打算晚上就住在三十里铺,从这个方向继续接近二十里,明天与建奴的斥候交战。游骑兵也是刚到不久,在市镇的东北角安顿下来,如果有情况这个方向也好跑,寒夜里面散兵生存能力并不qiáng,而且建奴还不熟悉道路,所以他们夜间活动的可
能不大,出门哨探的建奴此时也已经返营,杨光第已经在收集柴草,准备点火取暖,没想到天快黑了还有骑马的人来。
三个骑手走到了市镇中间位置,距离杨光第他们藏身的东北角还有点距离。余老二拿过一把蹶张弩,这把蹶张弩是从远哨队借来的,他们在初家圈遭遇了清军,对敌人的披甲率有了重新认识,特别是领头的白甲兵,旗总认为那名白甲兵
有两重或三重甲,靠弓箭是无法破甲的。
杨光第的那把鲁密铳成了旗总关注的重点,每天都要问一遍,休息的时候就要杨光第练习装填,途中没有地方增加鲁密铳,只能问远哨队借了一把蹶张弩。
余老二用脚踩住脚蹬,缓缓开始上弦,弩身发出轻微的嘎嘎身。
外面中间的那个骑手突然往这边看来,杨光第连忙闭上眼,缓缓从洞口退开。
中间的那名骑手一直看着草棚的方向,杨光第在占据优势一方,竟然口干舌燥,感觉已经被他发现了。正在此时,外面一声惊叫,接着就有人奔跑,杨光第再看去时,只见两个百姓模样的人从街市中跑过,往北跑进了一条巷子,三个骑手立刻打马追了过去,叫喊
声一路蔓延。
哭喊声传得很远,在街市中回荡,余老二挥挥手,几人走出草棚,旗总带着几名游骑兵也出现在街中,他们跟着哭声尾随过去。
小巷中有一个客栈,店幌跌落在街沿石上,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求兵爷饶过,我们还有家小父母,都指着我们逃得性命回去养活,求兵爷饶命啊。”
一个有点怪异的北方口音吼道,“松手!”
“兵爷留下点吃食,不然饿死了也回不了乡……啊!”
那百姓一声惨叫,杨光第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跟在余老二的身后,接近了大门。
一个沧桑的声音道,“你不松手现下就死了。”
百姓嚎哭两声,怪异口音嘿嘿笑了两声,“就给他手上一刀,不死人。”
此时百姓的声音又响起来,是沉闷的啜泣,那沧桑的声音问道,“这里是何处地方了?”
百姓应道,“威,威县东边。”
“离临清还有多远?”
“骑马还走一日就到了。”
里面沉寂了片刻,只有百姓的呻吟声,那沧桑的声音终于道,“你们自去投辽镇,我不去了。”
余老二回头看了杨光第一眼,回头走到了门边位置。
里面怪异声音问道,“那老秦你去哪里?”
“不知道。”老秦咳嗽了两声,“何时死了就干净。”
“你不回宣大去杀鞑子么?”
“没人真想杀鞑子,真想杀鞑子的都死……”
里面突然说话停顿,传来抽刀的声音,显然是发现了外面的情况,旗总大喝一声,带着游骑兵冲入客栈。杨光第跟在最后,冲进去之后只见躺着两个人,地上散开着一个包袱,旁边还有一滩血,那三名骑手手执腰刀退到了墙角,中间就是方才凝视草棚那人,他满脸的皱纹,漠然的看着面前的游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