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第举了一下手,“我的火铳破甲厉害,要不要还是在西头打亮甲鞑子。”
“有两把弩够了,余老二你那把弩交给我,杨光第自个寻个好位置,最好又能打西头又能堵路。”
旗总抬头看向秦九泽,示意他提问。
秦九泽第一次有点局促,他咳嗽一声道,“今日是十多建奴,也或许是查探,明日或许就是数百之多。”“这条路建奴月前经过,钱粮子女都抢光了,建奴的人马定然是往威县南方去抢掠了,查探二十里铺就是看有没有漏掉的百姓,不会派许多人马出来,若实在来得
多,听蹄声多了便跑。”
秦九泽听了点点头,对旗总说道,“要点豆料,不然马追不上。”
“过一刻钟杨光第来领。”旗总看着秦九泽,“能抓到活的最好。”
他说罢接了余老二的阙张弩,起身走了出去。
三人回到各自位置,杨光第想到明天埋伏建奴,心头有点兴奋,摸出自己的鲁密铳擦拭起药锅,余老二则靠在火堆边睡了。
秦九泽看着杨光第擦枪良久,微微摇了摇头。
……
十二月十五日,威县东面二十里铺。
杨光第看着眼前的树林发呆,这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小树林,而是一大片榆林,树林边缘已经到二十里铺,市集里面的小巷都可以通进入林子。
在江北的人口密集地区,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树林,因为土地早就变成了耕地,树木时长不起来的,但这次往北行军,过了凤阳之后的各地都有类似这样的树林。北方的土地问题比南直隶更严重,确实如庞雨所说的,倒给银子也没人要,许多土地被抛弃而无人接手,经过多年抛荒而形成了这些树林,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榆
林,繁衍得最为迅速。
这一片树林大约也有几十年了,有些榆树显得非常高大。
由于榆林不规则,余老二选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兼顾埋伏和堵路的位置,三人只能在靠近西头的林中道路旁埋伏下来,马就栓在二十步之外。
林中不时传来鸟叫,秦九泽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摸出腰刀查看了一番,接着有掏出一把黝黑小刀,刀刃或许经常打磨,显得又短又薄。
杨光第正在挽自己的火绳,看到秦九泽的小刀后道,“秦大叔,你这小刀砍得动啥呢。”
余老二嘿嘿笑了两声。
秦九泽没有理会他们,此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集市边缘,杨光第两手一抖,余老二摆摆手道,“是旗总来了。”
旗总没有骑马,大步跑过来到了一棵树下,杨光第和余老二连忙过去,将旗总顶在肩上,旗总抓住上面一根枝丫,爬到了树上去。
他横坐在枝丫上,咔嚓一声拉开了一个三截的远镜,朝着远处张望。
秦九泽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树上的旗总发呆,杨光第过来时,秦九泽才喃喃道,“卢都堂也有这般远镜,当宝贝一般收着。”
“咱们这里所有游骑兵的旗总都有一个,步兵的把总、炮兵炮长都有,看得老远了。”
话音刚落,旗总已经吊着枝丫跳了下来,他对几人道,“看清楚了,西边来了十多个骑马的,定然是鞑子,预备好了。”
他说完就飞快的跑进了市集中去,沿途飞起许多鸟雀。
余老二骂道,“cào典怎么说的,勿惊鸟雀,鞑子都要吓跑光了。”
杨光第将火绳点燃,笑着对余老二道,“鞑子没有远镜,看不到的,一会就落下来了。”
市镇内很快安静下来,鸟雀又重新落下,,跟着集市的东头就升起一股白烟,就像有人在煮饭,杨光第知道是在吸引建奴过来。三人隐蔽在林中,听着官道上清脆的蹄声逐渐接近,杨光第听得明白,就是十多匹马,蹄声一直很均匀,没有任何停顿和加速,建奴似乎是散步一般,全然没有
防备。
杨光第将火绳吹亮,又拉出一截来,tiáo整好之后从树林缝隙中往外看去,市镇间静悄悄的,蹄声更近了,市集西头有鸟雀飞起。
杨光第手心还是有点冒汗,他握了握枪身,转头去看秦九泽,只见这个宣大兵仍安静的靠在树干上,看不出半点担忧。
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喇叭声,是游骑兵的号音,杨光第注意力立刻转回了市镇。
蹄声立刻杂乱起来,弓弦声嘣嘣的响个不停,惨叫和喝骂交织。杨光第又吹了一口火绳,瞄准市镇方向,枪身刚刚放平,一个巷子中就窜出一个骑手的身影,他趴在马背上似乎受了伤,看不清衣着,但埋伏的游骑兵都没有骑
马,出来的肯定是建奴。
杨光第毫不犹豫,鲁密铳一声轰鸣,面前白烟弥漫,杨光第飞快的挥舞手臂打散白烟,满怀希望的看着,结果那骑手不但没有掉下来,还一拐弯进入了林中。
余老二放下弓箭骂了一声道,“又他妈没打中,你装弹,老子去追。”
他飞快的跑向自己坐骑,上马急追而去。
杨光第满脸通红,一边急切的装弹,一边观察着市镇的动静,那里喊杀声激烈,但从有建奴逃跑看来,游骑兵应该是占据上风。
但越急装弹就越慢,火绳再次被喷飞,火头不用说已经熄了,杨光第必须重新点火,又要大费周章。
“秦大叔你备好弓……”杨光第回头看时顿时呆了,只见树干上空无一人,后面栓着的两匹马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