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愕然道:“可是就算有稍许不满,只怕……”
朱觐钧淡淡一笑,道:“这只是开始,京师里知道这这件事,除了宗令府的几个宗室,就只剩下皇上和刘健以及极少数人知道了。可是这时候,突然有人上书把这事儿捅出去,还要让柳乘风与宁王府联姻呢?”
“这……怎么可能?”朱宸濠呆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若真是如此,那么皇上必定怀疑,这件事本就是刘健捅出去的,一个内阁大学士,将如此机密的事捅出去,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不忠了,只是……皇帝就真的会起疑吗?刘健捅出去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朱觐钧道:“所以父王才叫人在京师传谣,说柳乘风心有反志,你真以为这点儿谣言能扳倒柳乘风?你错了,给柳乘风造谣,就是制造宫中与内阁的分歧,想想看,刘健听到了那谣言,以他的性子,必定会请求陛下召回柳乘风,而皇帝这个人本王却是清楚,他最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绝不会这个节骨眼上把柳乘风召回京师,如此一来,内阁和宫中的裂痕就出现了。若是再有人出来把这事儿捅出来,皇帝会怎样想?”朱觐钧冷冷一笑,道:“朱佑樘那个小子一定会想,这必定是刘健见说动不了宫中,所以才出此下策,既然柳乘风召不回来,那么索性促成咱们宁王府和柳乘风的姻亲,一旦联姻,柳乘风就不再受朝廷的信任,更不可能节制宣府了。”
朱宸濠深吸口气,道:“父王……这……这当真是妙计,这一计环环相扣,明着都是对柳乘风去的,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刘健,一旦皇上怀疑刘健暗中捣鬼,这刘健就有苦头吃了,想想看,当朝首辅大臣,为了反对皇上的圣命,不惜将宫中与宗室的秘事捅出去,这就有不忠之嫌了,一旦如此,当朝内阁,必定倒台。”
朱觐钧捋须道:“本王所患者,柳乘风是一个,刘健也是一个,不过说起来,最紧要的还是这刘健,这弘治之治靠的全是当朝内阁,刘健这个人虽然不比谢迁能言,不比李东阳多智,可是此人处事果决,对政务成熟老练,更重要的是,他能团结内阁,将这内阁的人拧成一根绳子,这是他的长处,正因为有他,这天下才太平无事,让你我父子只能一次次错失良机,只要除掉了刘健,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朱宸濠被这朱觐钧言传身教,自然也知道刘健的重要之处,刘健最擅长的未必是他有多干练,而是他的性格,他为人随和,这与同僚相处融洽,有他在,这内阁就亲密无间,想想看,若是换做了其他人执掌这首辅之位,不管是李东阳还是谢迁,都极有可能引发内阁同僚之间的矛盾和猜忌,李东阳多谋就容易让人生出防备心理,谢迁性子刚直最容易与人产生冲突,正是因为有刘健,大家才相安无事,可是一旦刘健走了呢?
内阁若是产生了冲突,发生了裂痕,皇帝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这圣君也做不成了,到时候只需一点儿灾荒,内阁应对不及时,就可能让这弘治之治土崩瓦解,所以,除掉刘健是首当其冲的最问题。
刘健的地位之所以能稳如泰山,一方面是他本身就有很高的威望,另一方面,是因为宫中的信任,现在父王要做的,就是让皇帝对刘健产生猜忌之心,借着柳乘风的名义,直指刘健,彻底将刘健整垮。
“父王高明。”朱宸濠由衷的赞叹一句,这一条妙策最让人佩服的是它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转向柳乘风时,随即就可以给予刘健致命一击。
朱觐钧摇摇头:“高明?高明什么?便是再高明,咱们也只是藩王的命,朝廷对待藩王就像养猪一样,只求咱们能吃能睡就成了,只要父王还是这个宁王,就谈不上什么高明。罢,不说这个,今日已经是初十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想必今个儿清早朝议的时候咱们在京师里的人就可以动手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京师的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