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依旧处在昏迷的其他学员心里有点慌,因为这意味着如果主席阁下摆不平眼前的麻烦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胜算了...他现在倒是还四肢健全,可杂兵多一个在英雄单位的厮杀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见鬼,芬格尔人呢?他之前表现得那么勇总不会死在刚才那场爆炸了吧?
在路明非焦虑之际,大雨中那两道身影的对话还在进行。
“你的言灵很实用,但在我的面前还是太弱了,就算你出卖灵魂获得了部分的不完全权柄也无济于事。”
“看来你猜到了我的言灵。”
“斯特利伯格(stribog)权柄之下的‘风妖’吗?在雷电的力量下那种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你能躲开磁场内金属的致命攻击已经证明了许多的事情。”
男人抬头看向废墟之上的大雨,在黑色的雨夜中呼啸的大风里藏着隐匿的暗红利影,他们嘶鸣,他们渴血,但却因为男人身上的橘红光芒而感到敬畏和恐惧不敢上前,“就算你向黑暗与悲哀的神明献祭灵魂精炼你的血统,让你的‘风妖’们获得了进一步的力量,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短时间内二次爆发‘阳雷’这种级别的言灵,你现在也已经是外强中干了。”恺撒淡淡地说。
“你小看了地狱爬出来的死人们对自由的信仰。”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他周身的领域渐渐宁静下来,最后如同拍向礁石的浪潮一般向上开始猛烈的昂扬,橘红的光芒也开始逐渐稳定地变得明亮了起来,太阳再度升起,光芒遮住了他的脸庞,雨水倾洒在那光芒中激起一片又一片实质可见的赤红雷霆。
“再释放一次大规模的言灵你会死。”恺撒望着被橘红光芒笼罩的男人说。
“路边的砂石怎会被漫不经心的路人拾起?但那些砂石对于深渊里的人来说就是活着的一切意义。”男人冷笑,“这是你们这类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残酷。”
“残酷?每个人出生都面临着残酷的世界,我们都受到一样残酷的挑战,不同的区别是有的人可以克服,有的人却选择沉沦。”恺撒眼眸中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色。
“你错了。”男人看着恺撒轻声说,“世界是不公平的,起码他没有给我做好面临挑战的时间,有些人出生即是错误,要面临数倍于他人的残酷,没有经受过我的苦难就不要说你可以理解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恺撒说出了一段对于男人来说颇为绕口的中文,此前他们一直都是用英语交流的,在男人的沉默中他简单解释了这句中文俗语的意思,然后又冷淡地说道,“...我并不认可这个道理,因为错的就是错的,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无论你经历过多少残酷,错的依然是错的,是错的那就做好会被谴责的准备。”
“生来就是错误,如何纠正?”男人张开双手冷漠地注视恺撒,那双黄金瞳内全是讥讽和冰冷,“错误的血统,错误的出生,错误的未来。若是我生而有翼,却又受到世人的排挤,那为何我还要甘愿做匍匐的蝼蚁?”
恺撒和男人彼此都知道,他们在隐晦地谈论“血统”在混血种世界中那藏于明面下的黑暗,或许其他的学员对于男人的说辞会不屑一顾,但他是加图索的接班人,本身就知晓那些不光鲜,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呕的真相。
对于男人的觉悟和冷厉他只能报以沉默以对,因为毫无疑问对方就是那作呕真相的受害者,那一身切尔诺贝利的狱服代表了太多的‘残酷’了。
“如果你要谴责我,那就来吧。”男人收起手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看着领域逐渐开始扩张的男人,恺撒沉默了几秒后在大雨中站直了,青黑色的身躯像是威严的雕像,黄金瞳凝视着他问,“你的名字。”
男人停顿片刻后开口了,说出了一个典型的俄罗斯人的名字,恺撒在听后点头然后转身了,以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面对了‘阳雷’三度催生到极致的敌人。
“你这是放弃了么?”橘红的雷霆照耀如初阳,在光芒中那赤金的黄金瞳注视着恺撒露出的后背低声问。
说了那么多,觉悟那么深,这个家伙却要跑?
“不。”恺撒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使命从现在开始已经结束了,感谢你告诉了我很多有关你的故事,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顺着话题说这么多给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在你的坟前为你缅怀...如果今晚过后我还记得你的话。”他背对着男人低声地说。
橘红的雷霆中,那双赤金的黄金瞳中慢慢升起了震怒,那是对于恺撒蔑视和狂妄的暴怒,男人抬起手臂如指挥家一般挥斥。整个安铂馆废墟中藏在泥土里的金属开始颤动,纷纷破土而出折射着雷光犹如逆天升起的银色大雨悬浮在了强磁场之中,杀机凛然。
可就算如此,恺撒也没有回头,男人在准备直接以金属杀死对方时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中的暴怒犹如冰释一般消退了,兀然侧头看向了一个方向,赤金的瞳眸中转而浮现出的是绝对的冷漠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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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中,专心致志关注着战场,为主席大人打call的路明非忽然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那是琐屑的脚步声,踩在雨水打湿的秋叶上发出‘嚓嚓’的脆响。
路明非整个人忽然僵硬住了,没有敢下回头,因为有微淡的金光照亮了他所在趴的地方...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在他出神的时候接近到了他的背后,那股沉重的压力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让他觉得自己就跟故事里夜间独行的旅人一样胆敢回头就会被恶狼咬穿喉咙。
可终究还是没有狼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择人而噬的视线只是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就挪开,脚步声继续接近,在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其上是洗得发白的修身牛仔裤的裤腿和匀称挺拔的人影。
路明非窒息了,他认出了这个人影是谁,又在那个人影的肩头上看见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数字...或者说...符号?
从小树林中走出了一个大男孩。
他从黑暗中走来,走进大雨里去。
在黑暗的树林中时他唯一的辨识是那双黄金瞳,在瞳仁的深处有金色的液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但从诧寂的树林中走出后,那巨龙般的威严又从他那明朗起来的俊秀脸庞上消失掉了,那纤细狭长的身上穿着一身湿透的白体恤,漆黑的额发下是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面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倒影着雨中那橘红雷霆中的人影。
“原来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废墟里,雷霆中的男人嘶笑了一下看向恺撒的背影,“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为你改变战局的结果吗?”
恺撒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向了远处昏迷的一众学员们,他的任务还远没有结束,在等来援军后他依旧还承担着救援伤者的工作,在他见到援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男人看着恺撒离开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因为他的余光永远留在了小树林中走出的那个大男孩的身上。
那双黄金瞳...那漆黑额发下的黄金瞳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心悸感,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血统的威压。
“名字。”男人说。
男孩走进了废墟,踩在了焦黑的泥土里,雨水从他的额发滴落,他站在了大雨里,于是大雨开始说话:
“我赶时间。”
话语过于臃肿就会像是详尽过头的地图,面面俱到却又无从下手,从繁杂的言语里无法提炼出表达的核心意思。但这个男孩不同,他的话真的很少,直来直去,他说他赶时间,就意味着他真的在赶时间,话语留下之后,开始步伐稳定地走向了废墟中的男人,无视了废墟上空悬浮在大雨中的那些致命的金属。
这时男人也看见了在他的手中提着一把修长的刀,雨水淋在刀上顺着锋锐的刀刃滑下,刀光鉴人、水流如注。
他为杀人而来,自然话少。
“先是一个话多的,然后又是一个话少的。”男人低笑了一下,再度抬头凝视踏步而来的大男孩时眼眸中盛开的了金色的鸢尾花,橘红的光芒瞬间凝滞了。
他向对方手中的那把长刀施加磁场的控制,但却发现长刀如铁焊一样死死锢死在了握住刀柄的手中,足以见得上面的握力有多么惊人,虽然‘阳雷’的领域无法做到像是‘剑御’一般对金属有完全的掌控,但这个距离他对那长刀施加的力量足以将一只水牛拽翻,可握住刀的男孩却坚定稳固得像是扎根进了大地中!
他果断放弃了夺取对方武器的打算,也确定了对方的危险程度,他不想冒险了,准备以最直接的力量彻底终结废墟中的一切。
于是大雨中无处不在的金属开始震动,强磁场剧烈收缩,橘红的雷霆再次光芒万丈,高亢的咏唱声在废墟上狂舞,像是对这黑夜、大雨、世间最强烈的控诉和诅咒。
言灵·阳雷。
“无论来多少人,在这种诅咒的力量下也无济于事,你们还不明白吗?”光与热潮中,男人如同神明一般责问。
只是可惜名单抬头的那个叫做‘林年’的人不在现场了,不然可以一并在接下来的言灵爆发中解决了...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释放言灵了。他心中又静静地想。
雷光带来的光线很明亮,在提刀大男孩的身边划过了清晰的轨迹,光从他的脸颊一侧流过带来阴影,他看着雨中的光芒与神祇般的身影有些恍然。
但片刻后他脱离了失神的状态又恢复了平淡的情绪,侧头望了一眼光芒正中心的那一抹绝厉的赤金色,明白了对方殊死一搏,想要在下一击结束一切的意图。
才赶到现场,敌人就要拼命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没什么所谓,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面对雷霆的狂潮,他点头说,
“那好。言灵·君焰。”
他抬起了手指,仿佛要触碰面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光粒子。
雨水和光线从未有如此鲜明的触感,在他伸出手的一刻,压缩的古奥音节在瞬间从他的口中爆出,气流将他面前的大雨震飞形成了空腔!狂风撩起了他的额发露出了令人惊悚的黄金瞳,也就是这一刹那,他完成了对力量的咏唱,握住了属于青铜与火的权柄!
灼热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三重的耀眼火环于他的身边腾起,浪潮似的火焰散发出的光一瞬间将他和男人之间分割出了不一样的空间,那是雷霆与火焰的力量分庭抗礼!在越盛的光线中,他们之间的空间一次又一次地被割裂,直到只剩下巴掌大小,两双盛开的黄金瞳交错在一起绽放出不同美丽的花来。
“斯瓦洛格(svarog)的权柄,你是...楚子航?”男人瞳孔收缩,认出了这个名单位列第三的大男孩的身份,同时也在那真正烈阳的火海下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名单上会占据如此高位的位置...
在火焰中那被热浪吹起的白色t恤下青黑色的鳞片扎堆涌动着,像是恶魔学会了呼吸的肤表。
楚子航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甚至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名字,在咏唱完毕后,推进到二度暴血巅峰,得到千度增幅的言灵一口气爆发了出来,灼热的浪潮冲天起彻底淹没了象征雷霆的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