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什么情况?你是说什么事情?”
“认祖归宗那件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认祖归宗那一套事情吗?”
大爷手指轻轻在棋盘上的老将上点了点,望着头顶树荫随着风的吹拂闪动的光点略有些追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小伙子,十几年前还在二十世纪的尾巴,还没步入新世纪呢。你生得早,没经历过那段日子。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的,但在我们这地儿,那时候的传统观念可比你想的要qiáng,但凡大一些的家族可都是要拉族谱,专门修祠堂的,认祖归宗太正常不过了。”
“不太了解这类事情,我家里就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你家里就只有两口人么?算上你?”大爷怔了一下,看向林年,他略微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了一眼林年身后不远处的李获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觉得年轻人既然有问题,自己就说得明白一些,“认祖归宗,认祖归宗,小伙子,我先问你,什么是祖,什么是宗?”
林年摇头,他并没有研究过这些正经的传统文化,只知道其本身的意思,而不知内里的渊源由来。
“简单来说,祖就是牌位上代表的人,《说文》里讲过‘祖,始庙也’认祖是认具体的人,自己的直系先辈都叫祖,自己的父亲是一世祖,爷爷是二世祖,一直向上到祠堂牌位最上方的鼻祖,这些都是你的直系血亲,所谓认祖就是认家,承认你是这棵树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老人点着棋盘慢慢说道。
“‘宗,尊祖庙也’,所以先有祖,后有宗,古代皇帝的庙号大多都是开国之君通常都称祖,汉太祖刘邦,汉太祖建立了祖庙,所以后世的皇帝死后都要进入祖庙享祭,这就叫归宗,意味归入正统,归宗的含义正是延续的意思,延续宗族,延续传承。”
老人说,“认祖归宗结合在一起,便是寻找到自己真正的血缘之脉,为这条血脉做出延续共存的贡献,这是每一个人理应承担的责任。为宗族的延续奉献,寻找到自己的正统,祖要认,宗要归,不然就是无根浮萍,孤魂野鬼,明知有祖不认是为不孝,明知有宗不归是为不德。”
林年不置可否。
“但认祖归宗这种事情吧,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是没什么看重的,不少年轻人并不追求这种所谓的归宿感,真正看中这类事情的多半都是家族中的有话语权的老人。”老爷子拧紧茶杯盖子,抿着嘴里微苦涩的茶水。
“那些老人们向来对于宗族本身的完整性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许多,认为一棵树开枝散叶,每一根分叉的树枝以及树枝上长出的枝叶都是这棵大树的一体,是不可分割的,那都是血脉传承不可遗失也不可遗忘的。延续,延续,延续。族谱数十本躺在宗族祠堂里,那是老一辈的人一笔一划郑重地写过来的,若是断在了某一代人的手里那是要跪在祠堂前磕头磕死谢罪的。”
大爷缓缓说,“所谓光宗耀祖,为何一些流落在宗族外的人落魄时无人问津,但稍有成就时立刻便有宗族寻上门命其认祖归宗?图的还不是在那族谱上留得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时,族中某某得什么位置,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光耀整个宗族的脉络。”
“但听您说李获月被寻到的时候也不过五六岁,那时的她应该还没法做什么光宗耀祖,值得被人千里寻回的事情。”林年问。
“所以是意外。”大爷说,“这和小月亮家里的一些事情有关,蔹蔓当初一个人带着她搬进大宅院,孤儿寡女,无依无靠,这都和蔹蔓她男人有关系,但有关于小月亮父亲的事情,蔹蔓一直都没说多少。邻里街坊倒是经常有人骂蔹蔓的男人不是东西,说多半是欠了钱或者犯了事儿跑路了,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祸害这对母女了,但这种时候蔹蔓总是会说不是这样的,她的男人没有对她不好,其他人问到底怎么回事时,她又总不愿意继续细说。”
大爷看了一眼李获月,“蔹蔓也从来没有和小月亮提过他爸爸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提了,大家见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干脆就不说,默认了她们大概会在院子里久住下去,所以都会对小月亮多有关照,期望着她能发奋努力从院子里走出去改变她们家的命运。”
“吃百家饭长大的。”林年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大爷笑了笑,“小月亮从小本来就聪明,大家都期望着她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读书改变命运,这是唯一一条对所有人相对公平,相对一视同仁的路了。”
“但她现在却走的是别的路。”
“嗯?什么别的路,小月亮不是已经清华大学毕业了么?”大爷有些迷惑。
“我是说...没有一直按部就班地从草根爬起。”林年圆话有些僵硬,倒是没想到李获月还被安排了一个清华毕业生的名头。
“我有imo团队金牌,没有参加高考,清华提前批次保送。”李获月澹澹的声音从林年身边落来,“数学科学系,两年修完学分提前毕业,只拿毕业文凭不修学位,这样可以提前积累两到三年的工作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