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进了大老爷的卧室,房间里已站了许多人,佟慎之佟敏之佟析砚甚至连久违露面的佟析言也在,这边周博涵陈氏坤哥儿……唯独缺了佟析玉夫妻。
大家面上都绷着的,大老爷身体一向很好,这么突然病倒了,就格外的紧张。
“六妹妹来了。”佟析砚抹了眼泪过来牵了析秋的手,析秋道:“四爷不在家,我先过来了。”说着和佟析砚朝床边走过去,这才看见昏睡的大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老爷两鬓已出现了华发,仿佛一时间老了好几岁,虚弱无助的躺在那里,令人忍不住的心酸。
“父亲。”析秋哽咽起来,或许平时不觉得大老爷的重要性,但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如佟析言也会体会到,大老爷对于佟氏的儿女来说,无异于是天的存在。
佟析言撇过头去,虽没有哭但脸色却不好看。
佟慎之轻声安慰析秋:“大夫说仔细养着,没有大碍。”析秋擦了眼泪,问道:“那怎么……”怎么还没醒。
“自从先帝驾崩,父亲每日都要半夜回来,睡不够两个时辰又去了宫中,他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吃力。”他说完又说起吴阁老:“……也病了有几日,在家中休养。”
大家松了口气,只是见大老爷这样依旧是忍不住心疼。
“六妹,你看要不要将秦二奶奶请来看看?”佟析砚还是不放心,析秋听着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出门吩咐了春柳去请阮静柳。
“也别在这里围着了,在外面坐会儿吧。”又看着周博涵:“四姑爷和大爷从衙门回来的,必定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如你们先去衙门吧,父亲的事就交给我们,若是有事我再让人去请你们。”又看着佟敏之:“再说还有七弟在呢。”
佟敏之颔首:“大哥和四姐夫先去忙吧。”他今年秋天中了举人,名列前茅着实让大老爷高兴了几日,就是连二老爷也写信回来,还派人送了一套笔墨纸砚,二太太也给陈氏送了许多东西。
周博涵朝佟慎之看去,佟慎之略沉吟后点了头:“也好。”说完和周博涵两人与大家打了招呼,由佟敏之和坤哥儿,送着出门坐了轿子去衙门。
江氏请大家去外面说话,陈氏张罗泡茶倒水,这边夏姨娘和罗姨娘相携进来,一个手里端着药一个手里托着盘子,两人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进了大老爷的房里。
“瞧你,别哭了。”江氏拿帕子给佟析砚擦眼泪:“大家本来都镇定的很,你一哭反倒把我们心也哭慌了。”
佟析砚擦了眼泪,仿佛才看见佟析言一般,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来。
江氏就解释道:“三姑奶奶听说父亲病了,一早就回来了。”这话是说给析秋和佟析砚听的。
析秋微微颔首,喊了声:“三姐。”佟析言自鼻尖哼了个声音出来,算是应了忽又站起来,不等佟析砚说话她就对江氏道:“既然父亲没有事,那我先去你房里待会儿吧。”说完带着身边两个面生的小丫头就出了门。
佟析砚皱了皱鼻子,毕竟不是以前年少气盛,心里有些不满也不再针尖对麦芒,她无视佟析言低头去喝茶,江氏见此想要缓和一下她们姐妹的关系:“三姑奶奶过的不好,这段时间家里姨娘闹的厉害,竟和街面上三教九流的人混到了一起,还上门劫了三姑奶奶的财物。”
佟析砚听着眉头就是一挑:“这才是她今天回来的目的吧。”有事才记得娘家。
江氏有些尴尬,笑着道:“总归我们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帮吧。”
说着话阮静柳来了,析秋陪着阮静柳给大老爷搭了脉,阮静柳又看了太医开的药方,点头道:“药方没有问题,我再加味药吃个三五天就应该没事了。”
江氏和佟析砚松了一口气。
下午大老爷就醒了,夏姨娘亲自煮了粥喂大老爷,大老爷靠在床头看着一屋子的儿子紧张的样子,不由摆手道:“我没什么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你们也都不是闲人,各忙各的去吧。”
佟析砚不肯走,坐在床沿上抱着大老爷:“您吓死女儿了。”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析秋和佟析言以及佟析环则是在一边瞧着,也俱都红了眼睛,大老爷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佟析言身上,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家里闹的厉害,就搬回来住吧。”
佟析言一愣,惊讶的看着大老爷。
她过的确实不好,日日为柴米油盐操心,还有一个庶子未成亲,不说房子住的挤便是这聘礼还没有着落……不过两年的时间,她眼角已生了细细的皱纹,再没有往日若风拂柳般的明媚。
佟析言垂了头,她一直对大老爷有怨,对佟家所有的人都有怨,所以堵着一口气便是死也不会再进娘家的门。
可今天听到大老爷病倒的事情,心里还是提了起来,她知道她如今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全是因为有大老爷这个靠山靠着,若是他倒下去她的日子就真的过到头了。
佟析言垂了头没有说话,佟析砚却是擦了眼泪,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要回来可以,不许住我原来房间。”言下之意,就是赞同佟析言回家。
佟析言撇开头,这许多年受的委屈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眼泪落着却依旧端着不肯低头。
气氛有些尴尬。
析秋笑了起来,对佟析砚道:“这个家里父亲做主,便是父亲不管内宅的事,不还有大哥大嫂么。”也算是表了态。
江氏目光一转,顺势挽了佟析言的胳膊:“好了,好了,回不回来父亲做主,住哪里我能定。”她看着佟析言:“三妹妹还是住原来的院子好了,里头的东西都没有动,回头让人收拾收拾就行。”
佟析言哭了起来,用帕子捂住脸,析秋还从来没有见过佟析言这样……
“三姐姐。”佟析环拉拉佟析言的衣袖,笑着道:“我也要搬去西跨院住了,就住六姐姐的知秋院,您若是回来我也有人说话了。”显得很高兴。
佟析言看看她,又看看众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江氏叹了口气,朝欲言又止的佟析砚摇摇头,又握了握佟析环的手,怕她尴尬。
佟析言的脾气她们都知道,便是丢了性命面子上也绝不能失了,她一时心里转不过弯来又难受,所以才会如此。
“都去吃饭吧。”陈氏笑着岔开话题:“两位姑奶奶早上来的急这会儿定是饿了。”
江氏笑着应是,姑嫂几个和大老爷打了招呼,留了夏姨娘和罗姨娘在房里照顾,去了江氏院子里吃饭。
吃过饭,佟析砚端了茶盅:“她就这么走了,也不大声招呼,真是活到一百岁也没长进。”析秋抿唇笑道:“让她好好想想吧,她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留在外面守着任家名头,还是任家的媳妇,若是回来可就是大归,她一时想不通也能理解。”
佟析砚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外头有天诚隔着帘子说话:“四夫人。”析秋知道应该是萧四郎遣了天诚来问大老爷的情况,便回道:“你回了四爷,就说大老爷醒了,没有大碍。”
天诚应是而去。
佟析砚就想起来萧四郎职位的事儿:“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督都的职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她听周博涵说过,几位阁老以及兵部和督都府的几位大人都上了折子请求恢复萧四郎的职位,但折子递上去却一直被扣押,过了两个多月圣上也没有什么表示。
江氏和陈氏也朝析秋看过来。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四爷本就想好好休息,何必非要恢复官职。”她没有告诉她们,这件事敏哥儿已经和萧四郎商量过,萧四郎的辞呈是先帝批复的,敏哥儿才登基就急于改撤先帝的决定,不免给人留下不孝之名,不如再等一等……
“也休息的够久了。”佟析砚叹了口气。
析秋下午就辞了大老爷回了督都府,炙哥儿正带着恭哥儿在院子里玩,萦姐儿跌跌撞撞的跟在奶娘抢布娃娃,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见母亲回来,炙哥儿丢了恭哥儿跑了过来:“娘,我想出去玩。”
“去吧。”析秋将跑过来的萦姐儿抱起来,萦姐儿学着析秋说话,老神在在的道:“去吧。”口辞不算清楚,但表情很到位。
析秋笑了起来,炙哥儿皱皱鼻子:“有你什么事。”拉着析秋:“我想和大哥二哥还有唐四爷还有吴七爷钱三爷一起去城外遛马。”他摩拳擦掌的:“说好了要比赛跑马,得了第一名的,可以得到钱三爷手里的那一只金箭。”生怕析秋不知道那箭有多好,急于介绍道:“那箭纯金打造的,先不论值多少银子,我就想那箭要是架在大伯母送我的那张弓上,绝对很漂亮,一射出去金光移动正中靶心……”想想就觉得炫目。
“那箭即是名贵的,想必钱三公子也是极爱的,你怎么能夺人之美。”析秋不理他:“要去玩是可以,但是不能和他们比这个,不单你,就是你大哥和二哥也不行。”
炙哥儿跟在析秋后头,亦步亦趋,又看见恭哥儿看着他们,顺手稍带了恭哥儿一起跟在析秋后头:“钱三爷又不会射弓,他留着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我赢回来呢。”
“不行。”析秋摇头:“弓射的好坏是你的本事没错,可不是你拿来炫耀的事儿,竟还拿这个赌博,娘不答应。”
萦姐儿点着头,重复:“……不答应。”
炙哥儿朝萦姐儿瞪眼吓唬她,萦姐儿却是咯咯笑了起来,恭哥儿拉拉哥哥的手:“我也去。”
炙哥儿笑了起来:“成。”又迂回的说服析秋:“那我去玩,也不参加比赛,不过要是钱三爷送我了,我能不能要?”
析秋笑盈盈的回头看着他,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问萦姐儿:“告诉哥哥能不能要?”
“不能要!”萦姐儿哪里懂,只知道重复最后三个字。
炙哥儿泄气,耷拉着脑袋在肩头上,甩着膀子跟在析秋身后进了房里,垂头丧气的坐在哪里,析秋也不理他只逗萦姐儿说话,过了一阵炙哥儿凑过来:“娘,您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吧,我听你的。”
析秋嗯了一声,回头看着他,炙哥儿咧了嘴笑了起来:“那我去西大营参观的事儿您能同意不?”
析秋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反问道:“这事我坐不了主,你得问你父亲。”一顿又道:“那是军营,闲杂的人能进去吗。”
“能!”炙哥儿点头不迭:“陈老将军最喜欢我了,他说了,只要我去他绝对欢迎。”
析秋看着儿子兴高采烈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心拒绝,点头道:“那你和你二哥一起,凡事听二哥的,不能捣乱。”
炙哥儿一跃而起,点头道:“好!”
第二日一早,炙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就一匹快马,由天诚庆山庆元陪着去了西山。
萧四郎穿了一件家常的道袍,手里拿了图纸写写画画的,析秋笑问道:“亭子完工了,四爷是打算再拆了重建?”萧四郎笑了起来,拉析秋在身边坐了下来,指着后院里道:“我想在这里建一个校武房,你觉得怎么样。”
校武房?析秋扬眉:“是练功的地方?”萧四郎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道:“我们家人少,在这里建了对前院也没有影响,现在炙哥儿能用得上,将来恭哥儿也能用……”
“妾身没意见。”析秋不置可否,忍不住回头去看四仰八叉躺着享受的恭哥儿……
两个人正说着话,天敬匆匆进来,神色紧张:“四爷,夫人,来客人了。”析秋一愣,萧四郎神色淡然的问道:“谁来了?”
这两天家里日日都有人来。
天敬看了看萧四郎,又看了看析秋,面色古怪的道:“是……是圣上。”
萧四郎倒还好,析秋没想到敏哥儿回来,突的站了起来:“圣上来了?”
天敬点了点头:“正朝院子里来。”
析秋和萧四郎对视一眼:“你昨天进宫了,他没有提今天回来?”
萧四郎摇摇头。
析秋叹气,却是欣喜交加,跟着萧四郎迎了出去,她忍不住紧握了萧四郎的手,心在嗓子眼跳,这还是敏哥儿登基以后,她们第一次见面。
以前还总觉得他是孩子,是敏哥儿,可现在他登基为帝了,是大周最高的掌权人,心里便生出一些不确定来。
胡思乱想间,门口有人大步走了进来,清清瘦瘦的穿着一件靛蓝的直缀,负着手目光清亮如皎月,满含期望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敏哥儿,析秋飞快的收了目光,和萧四郎一起正要行拜,敏哥儿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扶了一个:“在家里,不用行礼。”声音低低的,有些哽咽。
他穿着了便服,身后也只带着苏公公,萧四郎微微颔首,做出请的手势:“请进。”又朝天诚看去:“陪苏公公去隔壁喝茶。”
天诚应是,苏公公笑眯眯的跟着他去了隔壁。
敏哥儿正盯着析秋在看,孩子一般红了眼睛,连鼻头都红了。
析秋飞快的抹了眼泪,勉强笑了起来,亲自打了帘子请敏哥儿进去,敏哥儿大步跨了进去,贪恋的看着房间的每一样物什,又忍不住动手摸摸:“……和我走的时候一样。”
析秋和萧四郎跟在后面,春柳端着茶盅低着头将茶放在离间的茶几上,目光忍不住朝敏哥儿睃去。
房里只剩下他们,敏哥儿收了手,转身过来看看萧四郎又看看析秋,忽然膝间一曲就要跪下来:“父亲,母亲!”萧四郎眼捷手快拦住他:“使不得。”
一句使不得,萧四郎只是顾念身份,听在敏哥儿耳中却显得尤为的疏离。
眼泪落了下来,他垂手站在两人面前,和以前在家中一样,析秋恍惚的觉得,日子并没有朝前走,眼前的敏哥儿还是萧怀敏。
“快进来。”析秋拉住敏哥儿的手,敏哥儿一愣受宠若惊般的看着析秋笑了起来,跟着析秋进了房里,萧四郎在后面看着mǔ_zǐ 俩也是满脸的无奈,敏哥儿身份不同以往,即便是努力也没有办法忽略。
析秋将敏哥儿让进房里,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来了。”
敏哥儿注意到,她说的是回家。
“正好没什么事。”敏哥儿满脸的笑容,恨不得还能像儿时那样扑在析秋怀里:“就想回家来看看。”
析秋知道他不可能没事,朝中大小事务堆积如山,两位阁老又先后病倒了,他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瘦了点。”析秋看着他的脸,个子抽长后人也瘦了许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抬到半空又僵住,敏哥儿一愣顿时明白了析秋的顾虑,笑呵呵的弯腰,将自己的脸送了过去,贴着析秋的手心抬着眼睛笑着道:“母亲给我做好吃的吧。”
析秋摸着他的脸,点着头:“想吃什么?”又给他整理整理衣襟。
敏哥儿想了想,报出一长窜菜名,都是以前在家里时常吃的,析秋应是:“一会儿让岑妈妈亲自做,她做的最合你的胃口。”
敏哥儿点头应是,又四处看看:“母亲,弟弟妹妹呢。”
“在房里睡觉。”析秋笑着道:“一会儿醒了让奶娘抱过来给你看看。”敏哥儿却是站了起来:“那我去看看,我认识。”像孩子一样掀了帘子跑了出去,正好在门口碰见了岑妈妈,敏哥儿咧嘴一笑,喊了一声:“岑妈妈。”
“哥儿?”岑妈妈听说来了贵客,正拿了菜单来请示析秋,见了敏哥儿的脸惊的手里的菜单掉在地上:“真的是哥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敏哥儿嘿嘿笑着,从没有此刻感觉这样惬意自在,在宫中他循规蹈矩生怕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即便是现在做了皇帝,还是一样有人管着,不像在这里,他是跑是跳是大笑哪怕高兴了骂一句脏话,都不会有人说他。
“哎呦!”岑妈妈一把抱住了敏哥儿:“我的哥儿,真的是你!”老泪纵横的紧紧搂住他,生怕是一个梦,一眨眼就醒了敏哥儿又不见了。
敏哥儿拍拍岑妈妈的后背:“妈妈别哭,我好好的呢。”
岑妈妈拿帕子擦着眼泪,胡乱的点着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虽奇怪敏哥儿为什么起死回生,可是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其中有什么缘由就不是她该问该管的。
房里头苏公公听到外头的声音,探了探头,一瞧吓了一跳,就看见一个脏老婆子正以下犯上的抱着圣上,啧啧……那眼泪都落在圣上的肩头,他忍不住拔脚就跳了出来:“大胆!”一声断喝。
岑妈妈冷不丁被人一喝,惊了一跳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苏公公,一愣才想起来,这位是来过府里的宫中当值的苏公公,忙松了敏哥儿朝苏公公福了福。
苏公公哪管她,小步跑过来将敏哥儿护在身后:“圣上,您没事吧。”防贼一样的盯着岑妈妈。
岑妈妈看看苏公公,看看敏哥儿,又在嘴里咂了砸苏公公刚刚那一声称呼,想了半晌,抬手指着敏哥儿……
敏哥儿一直在傻笑,见岑妈妈这个表情,怕苏公公吓着她了,沉声道:“别惊着妈妈了。”
苏公公垂头弓腰应是:“奴才鲁莽了。”
岑妈妈抬着手指还没有收回来,忽然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敏哥儿和苏公公两人合力抱住,苏公公额头的汗簌簌的落下来,他也没有想到岑妈妈会受不得刺激晕死过去。
敏哥儿怒道:“回去自己领二十板子去。”
苏公公偷偷摸了摸屁股,哀求的朝从里面走出的析秋和萧四郎看去。
析秋喊春柳碧槐过来,几个人将岑妈妈抱回房里,敏哥儿也没了兴致再去逛院子,坐在那里喝着茶,苏公公恨不得化身灰尘粘附在地上才好。
碧槐和春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敏哥儿,再看看析秋……
终于忍不住,春柳喊了一声:“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