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贵妃娘娘待我倒是还公道的,有了身子,就挪出来住了。”婷娘笑了,“还和白贵人住在一宫里,又做了邻居。不过,秋后她要封嫔了,那就是她领着我啦。”
随着皇帝登基年限的延长,后宫中的高位,渐渐都有人占据,这已经不是生子就能封妃的时候了,白贵人就是生了儿子,也只能封个嫔位。从这点来说,宁妃还是占了资历老的便宜。
蕙娘低声道,“你也不必着急,封嫔封妃的日子,在后头呢。”
按权家规划的道路,婷娘风光的时段,完全就在她人生的下半程,她也一点都没有心急的样子,而是微笑道,“承嫂子吉言了。”
两人亲密地相视一笑,婷娘低声道,“听说嫂子在老家得了彩头……”
上次权夫人进宫,应该是给她交代了一点外头的事儿。
“哦,是给了一枚扳指。”蕙娘若无其事地说。“我本来还想给你父亲带个好,把你的玉佩送过去,可惜他人不在。我只好留给你周妈妈了。”
婷娘先是展颜一笑,“二娘为人仔细温柔,对我也是没得说。”
却又不免露出些忧色,“嫂子回家祭祖那是大事,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父亲也不会在外不归的……”
“这种事,你我心知肚明吧。”蕙娘微笑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婷娘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她会意地点了点头,“我在宫中,诸事都谨慎低调,绝不会贸然出头和人结怨的。嫂子不用太担心我——只盼着嫂子也是一样,遇事切莫强出头啊……”
蕙娘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婷娘又细声说,“可那枚扳指,嫂嫂听我一句话,该拿回来,还是要拿回来的。不然,万一族里起了纷争,父亲和叔叔也罢了,嫂嫂你本人的处境,恐怕就有几分尴尬了。”
婷娘入宫,也有三四年的日子了,她和蕙娘见面次数虽然很少,但蕙娘也算是她孤寂清苦的宫廷生活中不多的调剂和希望。在上回婷娘提起选秀一事后,两人更是建起了一份淡薄而微妙的交情。婷娘这话,倒是出自善意,起码已经是把个中利害给点了出来:她叔叔良国公应该是不会残害自己的儿媳妇的,在这话里,也不过只是个陪衬。这枚凤印,明面上是属于蕙娘的,但掌控权却在权世赟手里,要是族里争位权世赟输了呢?国公府一系会把谁推出来承受权世贡的怒火?
蕙娘也有几分感触,她握住婷娘的手,正要说几句暖话,将两人的情分加固些儿。不巧屋里却有人寻了出来,“原来是在这里说私话!太妃娘娘寻权少夫人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许多未尽的叮咛和祝福,尽在不言中。蕙娘回转了身子,进去见许太妃。
许太妃自个儿坐在暖阁里,看来是已经和不少老友说过私话了,她面上有一丝疲惫,但精神却很健旺,也许是即将要离开宫廷的缘故,今儿一整天,唇边的微笑就没有消散过。见到蕙娘,她招手让她坐下,也是自嘲道,“不瞒你说,我这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一想到要去山西寻儿子,这心就扑通扑通地跳,恨不得明天就出发呢!”
蕙娘亦少不得奉承许太妃几句,她正寻思许太妃可能的来意时,太妃娘娘估计因为时间有限,倒是先给她来了个开门见山。
“从前权神医在京里的时候,安王年纪还小,性子不定,我也就没提这事。”许太妃说,“再说,当时和现在也不一样,宫中的子嗣没那么多,也怕别人会有不该有的想法……现在安王去山西了,宫里的皇子皇女,没过几年也能满地乱跑了。我寻思着,也是时候开口啦——你也知道,安王从小就爱好医术,立誓要做大秦的周王,自己也编写一本《救荒本草》——我这个做娘的,也想成全他的志向,给他找个好师父。”
大秦的藩王和前朝一样,一般都不参与政治,为了打发时光,很多人会学习才艺,安王的举动也并不稀奇。
许太妃一开口,蕙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不禁露出苦笑,待许太妃说完了,才道。“娘娘意思,妾身已经尽知。倒不敢打包票,还得要问过仲白的意思——只是他人在海外,这您也是知道的,什么时候回来还是难说的事。现在提这事,是不是有些早了?”
“哦?”许太妃有几分诧异,“你还不知道吗?”
她立刻就给自己找到了解释,“是了,这消息是随军情一道传回来的,估计还没外传呢……仲白这也是的,难道就不记得给家里人送个信吗?”
许太妃一边说,一边就露出打趣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蕙娘的手背。“你们小夫妻的恩爱,也是有名的。我就不吊你胃口了——仲白已经在回来的船上了!前几天刚从广州上船的,皇上着急见他,给他拨了一条专船,估计不到二十天,就能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