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所有碍眼的人,乾景尧才将苏溶玥身上的衣服尽数褪下。
上面的伤痕让他不忍直视,却又不得不轻轻的清洗着她身上伤口。
铜盆的里的水很温,里面放了青霓配制的药粉,可以止痛,也可以免得她身上的伤口感染。
乾景尧将毛巾放入水盆,洗净,拧干,一点点,仔细而轻柔的擦拭着。
苏溶玥肌肤很白皙,好像偷得梨花三分白,雪花三分清,可就是这晶莹如玉的肌肤,此时却满是交错的伤痕。
乾景尧擦的很仔细,脸颊,耳后,脖颈,锁骨,每一处他都带着怜惜,小心的拂过。
他将苏溶玥身上的伤尽数清洗干净,又拿出药膏细细的涂抹,他的指尖拂过那些纵横的伤口,却是不敢带着一点点力度,生怕弄疼了熟睡的人儿。
清理之后,乾景尧又给她穿上了一件干净的亵衣,为她盖上了白日里刚刚晒过的棉被,只因为她说她喜欢阳光的味道
他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的,往日里他总是嫌她喜欢踢被子,今日她这般的乖巧,反而让他有些想念她往日不听话的模样。
他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用有些微湿的毛巾,包裹着苏溶玥那小巧的脚掌。
她的脚趾很小,像一粒粒剥过皮的葡萄,晶莹可爱,往常她总是怕痒,不肯让他帮忙来洗,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般的安分。
苏溶玥的脚比起往日还要凉上半分,他把苏溶玥的一双小脚放入怀中,将它们捂暖,才仔细的压住被角,不给凉风一丝吹入的机会。
小白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观望着,它似乎知道苏溶玥不舒服一般,并不敢上前,只在一旁静静的望着。
乾景尧幽寒的眸子扫了它一眼,吓得小白立刻缩成了一团,却是被乾景尧直接捞起,抱在怀里,难得的温柔的抚摸起小白柔顺的皮毛。
小白仰头看了看乾景尧,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端详着床榻上脸色微白的苏溶玥,发出了“呜呜”的低鸣声。
“你也很担心吗”乾景尧竟突然开口道,小白似乎是为他那压抑许久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竟让一向少言的他,第一次开始了自言自语。
“小白,你说她像不像你,一样的狡黠灵动,却是偏偏让人无法不喜欢。”
乾景尧幽幽的开口,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溶玥那已经逐渐安稳的睡颜,可他眸中的忧思却是一分未减。
“可是,她心中的人,心中的事太多太多,若是她为了每个人都这般的拼命,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去做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自私一些,什么时候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
小白,你说我该不该与她生气,我该不该废了她的武功,让她安安稳稳的待在我的怀里,再也不会去冒险”
一滴,两滴晶莹透亮的液体,滴落在小白的头上,小白想仰头去看,可它的头却被乾景尧紧紧按住,只能低着头,却是无法看见乾景尧此时的样子。
“她在命悬一线时,可曾有想到我,可曾想到,她若是不在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她有兄长,有朋友,而我,终究不过只有她一人罢了
你说,她对我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她重情重义,我愿意百般迁就,她光芒万丈,我则愿意平凡暗淡。
可是,在生死面前,她为了别人的生,而选择了自己的死,她却是从没有想过,被她独自扔下的我,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怨她的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这般模样,我却除了心疼,生不出一点的气恼
她每次都觉得,这些危险不过是在她的身上留些伤疤罢了,还总是会笑着问我,会不会介意
她定是以为我不会吧可是我会,她每次受伤,我都比她更痛,她就如同我的心魔一般,会时不时的跑出来,噬咬着我的心。你说,我是不是早晚会因为她而成魔”
小白不知有没有听懂乾景尧说的这些话,只低声的呜咽着,似乎在安抚,似乎在感慨
乾景尧突然扬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小白的头,说道“你都听懂了是不是可是她却永远不懂”
乾景尧将小白放在苏溶玥的脚下,小白懂事的缩成一团,为苏溶玥温着双脚。
乾景尧的手背轻轻的划过苏溶玥的脸颊,眼睛里通红一片。
那次春宴,他本以为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那日,春花繁茂,风吹过树梢,飘落了漫天的花雨,他回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有惊诧,有担忧,唯独没有一丝的恐惧。
他装,她演,两人都是各自保留,彼此算计,可是她驻足,回眸,轻轻一句“陛下,你的头上落了花瓣”
从那时起,他便知,她,进了他的心
正如那春风吹了八千里,只为将她那一个眼神,一句轻飘的话语,刮进他的心中,从此再无归期
“玥玥,这世上断没有你随意闯进别人心里,便能随意退出的道理
我可以为你去包容所有,可你若再一次这般,我能容忍的,亦能毁灭”
也许遇见他,是她的缘,可是遇见她,又何曾不是他的劫数
“玥玥,不要再吓我,更不要再逼我”乾景尧将唇印在了苏溶玥的额头,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依惜,久久没有离开
苏溶玥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整个人却仍然是晕晕的,没有一丝力气。
“水”苏溶玥舔了舔微干的嘴唇,轻声的喃喃道。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人轻轻的扶起,有温润微甜的水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苏溶玥的双眸渐渐清晰起来,侧过脸,怔怔的看着乾景尧那熟悉冷峻的容颜,“阿尧”
声音出口,便带着少女独有的软糯娇嗔,还有一丝激动的微颤。
乾景尧却是神色如常,声音虽柔却是有些冷清,“喝水”
苏溶玥觉得口干,乖顺的张开嘴,捧着水杯便饮了起来。
“慢些”乾景尧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可还想再饮些”
苏溶玥摇了摇头,乾景尧接过杯子,放在一边,让她重新躺好。
乾景尧的反应十分的冷静,就好像她不过只是刚刚睡醒一般,好似两人并没有险些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