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萧言之第一次跟吏部尚书打交道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强势,所以萧言之一进吏部就得到了吏部尚书的贴心指导和全程陪伴,萧言之虽然觉得这样的特殊待遇让他感到压力有点儿大,但能顺利罢免皇帝不想看到的那些官员对他来说就是幸事一件。
只是如他先前所料,大量罢免朝廷官吏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部分大臣的猜疑,甚至又有人写了折子给皇帝说蜀王任性妄为,但都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再一次让百官认识到皇帝对萧言之的宠爱。
不过收获了一些恶评,萧言之倒是安心了一些。
这一日,萧言之又跟着吏部尚书一起来到了大理寺进行考课。
翻了翻大理寺的名册,萧言之就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人物,只是当看到其中有一个人姓云时,萧言之略微有些忧愁地看向一旁笑容满面的徐离谦。
徐离谦也跟了他几日了,怕是已经看出些端倪了吧?
正想着,吏部尚书就谄笑着递上一本卷宗,开口问萧言之道:“王爷您看这大理寺的人都怎么样?”
萧言之翻开卷宗看了看,一如先前那般,看到的都是大理寺大小官吏的日常工作记录,大多是他们在查案和办案时的表现。
萧言之一边翻一边想对策。
徐离谦也凑在萧言之旁边跟着一起看,看了几页后就笑着说道:“不愧是父皇亲自组建的大理寺,单从这卷宗上的记录来看可都是人才啊。”
“恩?”萧言之闻言好奇地看向徐离谦,“大理寺是父皇亲自组建的?”
徐离谦点了点头,道:“父皇尤其注重秉公执法,因此大理寺和刑部从上到下都是父皇亲自选的人。”
“是嘛。”萧言之笑笑,不置可否。
都是皇帝选的人还有敢欺上瞒下的,这要不是皇帝亲选的人还不得公然造反啊?
翻看了三分之一的卷宗之后,萧言之就不耐烦地将那卷宗扣上。
“大理寺的这本卷宗也太厚了些,看着麻烦,不若吏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起出几道题目考考他们吧。叫他们一起带了纸笔过来各自写下答案,答得好的就赏,答得不好的就罚,两位意下如何?”
不等大理寺卿和吏部尚书回答,徐离谦就先蹙眉道:“可是这样不是更费时间吗?”
萧言之往太师椅上一坐,笑道:“可是不用看那么多字啊。我瞧这间屋子就挺大,就安排他们在这里作答吧。”
萧言之这话说出来就是已经决定了的,根本就没有给徐离谦三人反驳和质疑的机会。
见状,徐离谦不好再多言,大理寺卿和吏部尚书也只能去准备。
两刻钟之后,大理寺的大小官吏就一头雾水地进了屋子,见房间里已经整齐地摆好了矮桌,官吏们就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待大理寺卿念了题目之后,众人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就开始作答。
萧言之又看了看大理寺卿,笑道:“大理寺卿不去写一份吗?”
“啊?哦哦哦,下官这就去。”大理寺卿抹一把汗,也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答题。
徐离谦看了看正在答题的大理寺官吏们,就见云家的那个捏着笔一直在抹汗。
徐离谦微微蹙眉,转头看着萧言之笑道:“皇兄这又是什么招数?单凭那几道题就能看出这些官吏是否称职吗?这会不会有失公允?”
萧言之闻言转头,理直气壮道:“皇弟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在朝为官,一半靠能力,一半靠运气。皇弟方才也说了,这大理寺的官吏都是父皇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自然没话说,这方面我没什么可考验的,就只好测一测他们的运气了。”
站在一旁的吏部尚书一听这话就额头冒汗。
蜀王还真是仗着陛下的庇佑随心所欲啊,陛下若再纵容下去,这朝堂不得乱了?
吏部尚书擦了擦汗,壮着胆子问道:“可是王爷,大理寺是朝廷极其重要的一个官署,平日里断案也靠不上运气,到底还是看能力高低,所以王爷,咱们这……”
萧言之笑着睨了吏部尚书一眼,道:“尚书此言差矣,正因为是大理寺的,所以才更需要运气啊,不然一不小心受案情牵连无辜殒命可怎么办啊?”
徐离谦听了这话也是懵了,虽然觉得这话绝对又是萧言之的歪理,可徐离谦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吏部尚书也是无话可说,只能暗自祈祷眼前奋笔疾书的官吏们运气好一些了。
答题结束,吏部尚书就将所有人写好的答案收齐交给萧言之。
萧言之看得十分随意,一目十行地看过一张,就抽出来放在一边,徐离谦见了就捡起来看一看。
都看完了之后,萧言之的手上还留着三张纸,三张只写了姓名而后全篇空白的纸。
萧言之抬眼,满是笑意的眼神从大理寺一众官吏的脸上扫过,叫人看不出他此时是喜还是怒。
半晌之后,萧言之才开口道:“我原以为我只是在测验你们的运气,却不想倒是考验出了另外的东西。我既然让吏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两人出了题目,又叫你们来作答,你们倒是好歹在这张白纸上写点儿什么啊,你们只写上了姓名是想让我从你们的姓名中自己参悟出审判断案的技巧吗?”
众人垂着头不敢说话。
见萧言之手上的三张纸中就有一张写着云家人的名字,徐离谦忙笑道:“皇兄,他们兴许只是太过紧张。”
听到这话,萧言之的眉梢一挑,问道:“身为大理寺官吏,却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紧张到不知所措,当真遇上什么大案,他们可能做好?”
徐离谦无言,恨恨地瞪了一眼云家的那个人。
他看别人的答案也都像是瞎编的,没瞧见几个认真作答的,这蠢货怎么就一个字都不写?什么都不写还让他怎么说情?
“吏部尚书,”萧言之又道,“这三个人就从大理寺除名吧。”
“皇兄不考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吗?”见萧言之要站起来,徐离谦就赶忙抓住萧言之的手臂。
萧言之狐疑地看了看徐离谦,而后又看了看那三个人,问徐离谦道:“怎么?他们三个当中还有谁是天赋异禀有过人才能的吗?”
徐离谦干笑两声,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觉得皇兄这样就决定了会不会太草率?”
“恩……”萧言之想了想,而后笑道,“是有些草率,但我就是这么草率的人。走吧,父皇还等着咱们回去共用午膳呢。”
说罢,萧言之就潇洒地离开了大理寺。
徐离谦咬咬牙,狠瞪那云家人一眼,而后才起身追上萧言之。
自己的部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革了职,大理寺卿也是有些不甘,便问吏部尚书道:“尚书能不能再去跟王爷说说?他们三个虽然在王爷面前表现不好,可平日里也没出过什么大错,就这样革了职会不会有些冤枉?”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凑到大理寺卿耳边低声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陛下要整顿朝堂了啊!”
自从蜀王回京之后,陛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抑或是突然想通了,竟开始借着蜀王的手整顿朝堂。他只庆幸自己这三年一直装傻充愣,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不然可要惨喽!
大理寺卿一怔,再看看那三个被革职的人,登时就明白了过来。
“多谢大人提点。”
“罢了罢了,”吏部尚书叹道,“本官还要再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再给你送来,就先告辞了。”
大理寺卿赶忙行礼道:“那改日下官请大人喝酒,大人慢走。”
吏部尚书摆摆手,脚下生风似的走了。
萧言之与徐离谦一起回两仪殿跟皇帝共用了一顿午膳,而后便离开了两仪殿。仔细想了想突然发觉下午无事可做,萧言之就领着何晏和张绍生往宫外走。
张绍生好奇,便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萧言之偏头看了看张绍生,笑道:“你跟我来便是。”
说完这话,萧言之又对何晏说道:“何晏,你去一趟武成王府,就跟黎安说我要见人,他自然知道让你带着什么人来见我。你就带上人去安邑坊的醉仙雅阁。”
醉仙雅阁是萧言之前段时间领着使团满街跑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地方,不同于其他聚集在东西两市的食肆,这一家开在安邑坊内,大门就跟普通人家的大门一般无二,门上挂一块小牌匾,牌匾上写着“醉仙雅阁”四个字,若不是特地去找,一般是注意不到。
但就这不起眼的地方,却是长安城内达官显贵十分喜欢去的地方,其一是因为菜肴可口,其二是因为地点隐秘。
萧言之曾领着使团进去一次,便觉得这醉仙雅阁最妙的地方就是建得跟座迷宫似的,若没有小厮引路那八成是要迷路,然而有了小厮引路,那入内的食客就是谁都碰不见谁,谁也看不见谁,整个醉仙雅阁内就放佛只有你一个客人。这一点萧言之真的是非常喜欢,这太适合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是。”何晏领命,先一步离开。
到了醉仙雅阁,萧言之也没站在门口等,反而直接走了进去,坐在厢房里等了一会儿,就又有小厮领着何晏和萧家兄妹进门。
“哥哥!”萧君梦一见着萧言之就先扑了过去,“哥哥为什么好几天都不来看我?”
“对不起对不起,这几日宫里事忙,这不一腾出时间我就来找你们了吗?”萧言之顺势抱住萧君梦,笑得温柔。
萧仁安和萧翔生两人先是将萧言之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定萧言之从气色到身体都安然无恙之后,才注意到厢房里的张绍生。
“张大哥?”
看着突然闯进门的兄妹三人,张绍生也是懵了,一听到这声“张大哥”,张绍生才回过神来,笑得十分开心。
何晏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可转头刚要告退,萧言之却直接开口让他留下了。何晏无奈,只好留在厢房里。
他并不想知道那么多麻烦的事情。
“言之你把他们带到长安了?”张绍生立刻就跟萧翔生嬉闹在了一起。
萧言之点头道:“我人在长安,自然也要带他们来。”
“那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暂时住在武成王府。”抽空回答了张绍生的问题,萧言之就又全心全意地哄着闹脾气的萧君梦。
张绍生看了看萧君梦,突然问萧言之道:“你把君梦给接来了,那君梦的那个心上人呢?”
萧言之闻言眼角狠狠一跳,瞪了张绍生一眼后道:“谁管他!”
萧君梦愣了愣,随即小脸涨红:“张大哥怎么知道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