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当裴泽从睡梦中苏醒缓缓睁开双眼后,就瞧见萧言之正斜靠在枕头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他。
“醒了?”萧言之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光亮,“你今儿睡得时间倒是长。父皇早上派人来说你今儿就不必上朝了。”
闻言,裴泽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天色,瞧见窗外天光大亮的样子,裴泽也是略微有些诧异,但随即又躺了回去。
“什么时候醒的?”裴泽斜挑起眼睛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撇撇嘴,道:“天还没亮就醒了,今天身上比昨天还疼,睡不着。”
裴泽眉心一蹙,心疼地问道:“太医没给止痛的方子?”
“给了,”萧言之笑了笑,“但怕他们进来吵醒你,就没叫人去弄。难得你能睡这么长时间。”
听了这话,裴泽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萧言之就听到了裴泽安排人去熬药的声音。
“好好躺着。”回到房里后见萧言之还是侧倚在那里,裴泽紧张地嘱咐一句,可到底还是又爬上床,亲自扶着萧言之,把萧言之又放平了,“心眼儿长歪了不要紧,回头骨头也长歪了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从裴泽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玩笑,萧言之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长歪了你也得要我。”
裴泽睨了萧言之一眼,而后道:“那为了我自己,得把你养好点儿。”
萧言之眯起眼睛笑了。
看了一眼萧言之的笑脸,裴泽又改口道:“还是算了,你若长歪了,就没人跟我抢了。”
萧言之脸上的笑容僵住,而后白了裴泽一眼:“你最近废话很多啊?”
“恩,”裴泽点点头,“近墨者黑。”
萧言之抽了抽嘴角,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裴泽笑笑,又道:“我回大吉殿换身衣裳,一会儿就回来。”
不想说话,郁闷的萧言之只懒洋洋地抬起手挥了挥。
在萧言之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裴泽才转身大步离开。
又过一会儿,张绍生和萧春月两人就一起来到萧言之的寝室,一个手上端着药,另一个就端着萧言之和裴泽两人份的早膳。
“见过王爷。”张绍生先给萧言之颔首行礼,而后才找了地方将手上的药碗放下。
萧春月原本是打算直接走到萧言之面前的,可见张绍生突然来这么一下,萧春月的脚步倏地顿住,有样学样地向萧言之颔首后,才将早膳放在了桌上。
萧言之听见声音起身时,刚好就看到萧春月慌张行礼的样子。
“春月姐不必拘礼,这万春殿是我住的地方,没人会挑春月姐的不是。”
昨夜又是暗杀又是入宫面圣,春月姐的心里还慌着呢吧?
萧春月紧张地左顾右盼道:“这里可是皇宫,哪能没规矩?”
看到萧春月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再回想起萧君梦第一天到武成王府时的大大咧咧,萧言之暗叹一口气,心想萧春月这些年似乎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春月姐带了什么好吃的来?”说着,萧言之就挪腾着想要下床。
“诶诶诶!你这是要做什么?”一见萧言之动弹,张绍生就立刻开口拦住,“你还记得自己身上有伤吗?快别动。”
说着,张绍生就搬来一张炕桌,支在了萧言之的床上。
“武成王走时可特地吩咐不准你下床,”将饭菜都放上炕桌,张绍生又道,“听说你这腿上还有根骨头断了,可我怎么看你不知道疼呢?”
“疼,”萧言之又挪回原来的位置,“可真是哪儿哪儿都疼。”
“那你就有个疼的样子成吗?”张绍生一脸担忧地说道,“你这可是伤了骨头,就老老实实地躺着不行吗?”
“他可躺不住,”萧春月忍不住插一句嘴道,“打小就呆不住,跟只猴子似的。”
说完这话,萧春月立刻就捂住了嘴,一副说错话的惊慌样子。
萧言之无奈笑道:“罢了,春月姐再忍一忍吧,等会儿就能出宫了。”
话说完,萧言之就开始用膳。
萧春月站在床边看着萧言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张绍生都替她急。
萧言之自然也注意到萧春月不安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筷子,看着萧春月笑如春风地问道:“春月姐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萧春月又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言之啊,我……我还是不跟你呆在一起了吧?”
萧言之眉梢一挑,疑惑问道:“怎么了?那春月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那倒也没有,”萧春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坐下后才觉得不妥,又站了起来,“我就是……就是觉得我还是不呆在你身边的好,免得别人说你闲话。”
萧言之笑笑,又重新拿起了筷子,道:“春月姐若只是担心这个,那就不必在意。但春月姐若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便与我说,我会替春月姐安排。”
“那倒也不用,”萧春月赶忙摆摆手,道,“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钱,大概够用。”
萧言之一怔,抬起头来看着萧春月,问道:“春月姐,你觉得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你那钱还拿得回来吗?”
被萧言之这么一问,萧春月也跟着一怔:“不、不可能拿不回来吧?”
萧言之看着萧春月,不说话。
拿得回来吗?先不说昨夜的混战使那家乐坊被砸毁了一半,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带上那些钱,也没跟鸨母知会过,如今再回去找,那鸨母若是一口咬定萧春月没有积蓄呢?
见萧言之不说话,萧春月登时惊叫一声,道:“啊!!那可是老娘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
这一声惊叫可把萧言之和张绍生给吓懵了,连刚进门的裴泽也被吓住了。
他不过是去大吉殿换身衣裳,顺便吩咐东贵和胥仁将大吉殿里的所有人撤回武成王府,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萧言之是怎么惹着他姐姐了?半辈子的血汗钱?什么情况?
“怎么了?”定了定神,裴泽问道。
萧言之答道:“春月姐说她还有积蓄放在那乐坊里,想要回去拿回来。”
裴泽不以为意道:“回府后让黎安去拿。”
是怕那乐坊的鸨母不给吗?那让武成王府的人去拿,那鸨母总不敢赖了吧?
萧言之想了想,还是说道:“等让柳寒青和黎安一起去吧。”
黎安虽然能干,可到底是个没做过生意的人,就算是跑去跟那人精似的鸨母说理,八成也要被人家给绕进去,还是让柳寒青去吧。
“恩,好。”裴泽点点头,而后端起那一碗药走到床边,“用完早膳了?”
萧言之点点头,道:“恩,饱了。”
“那把药喝了,”裴泽将那碗药递了出去,道,“喝完就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萧言之听了之后觉得心情大好,爽快地接过那碗药就往嘴里松,结果舌尖才刚沾到药汤,萧言之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个……”拿开药碗,萧言之可怜兮兮地问裴泽道,“能不能直接回家?”
“不能。”裴泽不假思索道。
“真的不能?没商量?”
裴泽叹一口气,探身从萧言之手上拿过那碗药,就在萧言之以为裴泽是要将那药倒掉的时候,裴泽却突然一仰头将整碗药都灌进了嘴里,而后趁萧言之发愣的时候扣住萧言之的脑袋,强行把药灌了进去。
张绍生的反应快,一见裴泽含了药就赶忙背过身去,因而并没看到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倒是萧春月没来得及躲避,将这嘴对嘴的亲昵灌药场景看了个完整,等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捂住羞红的脸时,裴泽的药也已经灌完了。
“哪个太医开的方子?”裴泽蹙眉看着萧言之。
他这半辈子喝过不少止痛的汤药,但是没有哪一个大夫开的方子会比这一个的味道更奇怪了。这是股什么味儿?
萧言之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着裴泽,抱怨道:“你不爱我了……”
“爱,”裴泽将萧言之打横抱起来就转身往外走,“都陪你一起喝了。”